丧钟为谁而鸣(77)

2025-10-09 评论

  正在这时,吉普赛人走进门来他满身是雪,握着卡宾枪站住了,跺着脚把雪抖掉。
  罗伯特-乔丹站起身来向门边走去。”情况怎么样?”他对吉普赛人说,
  “大桥上每岗两个人,六小时换一次。”吉普赛人说。“养路工小屋那边有八个人和一个班长,这是你的手表“锯木厂边的哨所的情况怎么样?”“老头子在那儿,他可以同时监督哨所和公路。”“那么公路上呢?”罗伯特-乔丹问“老样子。”吉普赛人说。“没什么特别情況。有几辆汽车。”吉普赛人浑身透露出寒意,黑黑的脸冻得皮肤都绷紧了,两手发红。他站在洞口,臊下外衣抖雪。
  “我一直待到他们换岗的时侯。”他说,“换岗的时间是中午十二点钟和下午六点。这一岗可不頰幸亏我不在他们部队里当兵。”
  “我们去找老头子,”罗伯特-乔丹穿上皮外农说。“我不干了吉普赛人说。“我现在要烤火、暍碗热汤了。我把他守望的地方告诉这里的个人,他会给你带路的。嗨,你们这帮二流子,”他对坐在桌边的那些人大声说“猓个肯带英国人去老头子守望公路的地方?”
  “我去。”费尔南多站起身来。“把地点告诉我。”“听着,”吉普赛人说。“那是在一”他告诉他老头儿安塞尔萇放哨的地方。

  安塞尔莫蹲在一棵大树的背风处,奮从树干两边吹过。他紧靠树干蹲着,两手合抱,笼在袖筒里,脑袋竭力往外套里缩。他想,要是再待下去,我要冻偁了,那才没愈思哩,这英国人叫我一直待到换班的时侯,可是他那时不知道会来这场暴风雪。公路上并没有特殊情況,而且我知道公路对面锯木厂边那哨所的人员部署和栝动规律。我现在要回营地去啦。凡是通情达理的人都会指望我囬营地去的,他想,我再等一会儿才回去吧。那是命令的毛病,太死板了申不允许根据具体情況作出改变他把两只脚互相搓擦,然后从衣袖里抽出手来,弯下身体用手揉腿,再拍击双脚使血液流通。待在树后吹不到风,冷得不厉害,但他还是要过一会儿就动身走回去,他弯身揉脚的时侯,听到公路上开来一辆汽车。车轮上系着防滑铁链,有一节铁链啪哒啪哒地响着;他望见车子在覆盖着雪的公路上驶来,车身上的油漆绿一块、褐一块的乱漆一气,车窗上涂了蓝色,使人看不到里面,上面只留出一个半圓形没有涂漆,让里面的人可以看到外面。那是“辆用过两年的罗尔斯罗伊斯(!)轿车,涂了伪装漆,供总参谋部使用,安塞尔典可不知道这情形。他看不见车子里坐着三个军官,身上裹着披风。两个坐在后座,一个坐在对面的折椅上。车子幵过的时候,坐在折椅上的军官正从蓝车窗上的缺口向外张望。安塞尔莫可不知道这情况。他们俩都没有发现对方,车子就在他下面的雪地里经过。安塞尔莫看见了头戴钢盔、脸色红红的司机,脸和钢盔露在他身穿的毯子式的披风上面,他还看到司机身边那勤务兵携带的自动步枪的上半截朝前撅出着。车子朝公路上段驶去,安塞尔莫就把手伸进外套,从衬衣袋里掏出罗伯特、乔丹笔记本上撕下的两张纸,按规格画了一辆汽车的记号。这是那天驶上山的第十辆车于。有六辆已回下山来,四辆仍然在山上。路上驶过的车于并不太多,安塞尔莫也分不清控制着各山口和山顶防线的师参谋部的车辆和总参谋部的车辆之间的区别。”师参谋部有福特、菲亚特、奥贝尔、雷诺和雪铁龙等牌的汽车;总参谋部有罗尔斯“罗伊斯、兰西亚斯、默塞德斯和伊索塔等。罗伯特‘乔丹分得清这种区别,要是在那儿的是他而不是老头儿,他就能领会那些车子上山的含意了,但是他不在那儿,而老头儿呢,只在那张纸上给每一辆上山去的汽车画上划罢了。
  安塞尔莫这时非常冷,所以他决定,最好还是在断黑以前回营地去。他不怕迷路,可是他认为再待下去没意思了风越刮越冷,雪也不见小。他站起身来,跺跺脚,目光穿过飞舞的霄花望望公路,并不动身雉登山坡,却仍旧靠在那棵挡风的松树后面不动。
  他想英国人叫我别走。说不定这会几他就在路上快到这里了,要是我离开这里,他在雪里找我可能会迷路。我们这次打仗老是因为缺乏纪律、不听命令而吃苦头,我要再等一等英国人。不过,如果他不马上来,那管它命令不命令,我一定要走,因路对面锯木厂的烟因正在冒烟,安塞尔莫闻得出烟在雪中正向他这边飘来。他想,法西斯分子又暖和又舒服,可明天晚上我们要叫他们归天啦。这事情真怪,我可不爱想它。我整整守望了他们一天,可他们跟我们一样是人。我看哪,要不是他们奉有命令要盘问一切过路人、检查身份证的话,我满可以走到锯木厂去敲敲门,而且他们准会欢迎我的。我们之间只隔着一道命令。那些人不是法西斯分子。虽说我叫他们法西斯分子,其实不是。他们是穷光蛋,和我们一样。他们绝对不应该和我们打仗,我可不爱想到杀人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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