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风云(1939-1941)(256)

2025-10-09 评论

  “百合花?”
  “瞧那儿。”
  起居室的一角,大理石桌上的一个银质冷却器里镇着一瓶香槟酒,旁边立着一束红、白色的水芋百合。花束旁边是斯鲁特留的一个小白卡片,上面什么也没写。门铃响了。侍者递给娜塔丽一个内衣店送来的匣子。她马上跑进寝室,把它打开,里边放着斯鲁特清理出来的内衣——都是些五颜六色、镶着花边的薄绸。
  “是什么呀?”拜伦站在阳台上问道。
  “噢,我在旅馆大厅的铺子里买的一些东西,”她轻快地说。“我猜一定是斯鲁特告诉他们我要搬到这儿来。”她挑了一件桃色睡衣,装出女巫的神情把它覆在胸前。“嗨,象个大学者吧?”
  然后,她在内衣下面看到斯鲁特写的一张便条。拜伦正要进来。
  她赶紧跑到落地窗那边,把拜伦关在外面。“等会儿再进来。开香槟吧。”
  便条上写的是:杰斯特罗,穿上那件灰色的吧。你穿灰色的总分外可爱。此系密信,阅后销毁。爱你至死的——斯鲁特。
  这段话使娜塔丽的眼睛湿润了。她把便条撕个粉碎,丢到字纸篓里。她听到隔壁房里砰的一声拔开了瓶塞。她从匣子里拽出一件镶着黑色花边的灰绸睡衣。她把莱斯里-斯鲁特抛在脑后,赶快往周身喷了香水。她走出寝室,梳理着她
  那一直披到肩头上的又长又黑的头发。拜伦一把抓住了她……
  酒,百合花,玫瑰;在圆月下面,黑暗的海在他们窗外翻滚着。这对分离了半年的年轻恋人,在战争与和平的地理刀刃上,忽然在这远离家乡的地方结了婚,与世隔绝地睡在一张好客的大床上,而对年轻的恋人说来,这是人生最好的时刻——这就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人生的境遇有时好似一幅阴郁的壁毯,上面绣着一个模糊不清、意义含混的图案。它朝里旋转着,转出一对灿烂的赤裸恋人。圣经就是从这一中心图画开始的。大部分古老的故事是以情人成为眷属结束的——隐退到他们那神圣不可侵犯的原始状态中去。然而对拜伦和娜塔丽来说,他们的故事才开始呢。
  剧跳的脉搏和爱情的溪流消失在一对恋人的温暖的酣睡中了。在一九四一年一月的一个夜晚,拜伦-亨利夫妇(美国人)行完婚礼之后,睡在里斯本郊外的皇宫饭店里。这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两千多个夜晚中的一个。这时,人类很大一部分正难以安眠。

  啁啾的鸟声把娜塔丽吵醒了,她睁开了眼睛。拜伦坐在她身旁,吸着烟。朝阳台那面开着的门正吹进一股凉风。在点缀着粉色彩云的空中,一轮苍白的月亮和一颗星星正低低地挂在波浪滔滔的海面上。
  “嗨,听鸟儿唱得多好听!你醒来多久啦,拜伦?”
  “没多久,可我是真正醒过来了。眼睁睁地醒着,尽量使自己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她坐了起来,温柔地吻着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愉快的气,这时毯子从她胸部滑了下来。“哎哟,空气可真凉,你觉得怎么样?”
  “我可以关上那扇门。”
  “不,不,海的气味好闻得很。”她把毯子又抗到颈部,偎倚在他身边。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拜伦,潜艇是怎么操作的?”
  他朝下望了她一眼。他用一只胳膊搂着她,抚摸着她的肩头。“你是在开玩笑吗?”
  “不是。解释起来困难吗?”
  “一点儿也不。可是怎么又要谈这个呢?”
  “因为我想知道。”
  “哦,跟一个光着身子的美女谈这个题目可真是要命。不过——好吧。我来告诉你一只潜艇是怎么操作的。首先,潜艇的构造是这样的:它只要装上压舱物,就刚好浮到海面上。这样,你只要往潜水槽里放进几吨海水去,它就沉到水下去了。再用压缩空气把水排出去,它又冒出水面了。你从边际浮力开始,利用水这个压舱物的变化,就可以随心所欲地让它成为一块岩石或一个软木塞,这就是大致的道理。细节还很多,很枯燥。”
  “那么,它安全吗?我得替你担多大心?”
  “总比在纽约当个交通警察要少。”
  “可是你领危险作业津贴啊。”
  “那是因为非战斗人员,象国会议员和你这样的人,总幻想坐一条潜艇到水下去担着多大的风险。没有一个潜艇上的人员能通过辩论叫国会放弃这个看法。”
  “你们深深扎到水下的时候,不是大有被压碎的危险吗?”
  “不会的。潜艇只不过是一个长形的防水钢管,它坚固得足以顶住海的压力。这说的是它的里壳,也就是耐压艇体。这是真正的艇身。你看到的外部只不过是为了装置水槽的外壳,底部是敞着的。海水可以冲出冲进。里壳有个测量压力深度的仪表。你永远不会下潜到那样的深度。直到今天,没人知道老‘S-45号’究竟能潜多么深。我们坐的潜艇就象厚垫子那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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