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欧继续朝前走。他的目光落到了有轨电车站的城市地图上。他看到了蒂尔林荫大道。
不到10分钟,他就到了那儿。情况和他事先估计的一样,这里有一幢高大而普通的建筑物,入口处悬挂着联邦德国的国徽:铝合金阳极处理过的背景上,有一只黑色的山雕。这里是联邦卫生局。
此时,他看到一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官员乘着公家的黑色大型轿车来到入口处,然后奔向他们的办公室。尽管天气炎热,他们脖子上仍打着领带。在闪闪发光的玻璃窗后面,可以看到许多女秘书。官员们坐在办公室里讨论问题,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
他们在那些玻璃窗后面张望、微笑、没完没了地争论,与他们的那些工业界的朋友狼狈为奸……这已经有好多年了,现在已经太晚了,再也无法挽救了。
在这种情况下,一支手枪有什么作用呢?他为何要为藏在卡洛拉公寓床褥下的手枪担心呢?归根结底,他所需要的是一个炸药包。是的,一颗炸弹!——
他呆呆地站着,背部和脖颈儿绷紧,全身抽搐,两手发抖。以往对哈佩尔等人的刻骨仇恨又回来了。
当利欧拐进温特赛特大街的时候,已经是9点刚过一会儿。他停住脚步。
在黑暗中闪耀着霓虹灯文字“卡洛拉”。底层房间的那些窗子后面仍旧亮着灯。在第三层,也就是他的房间所在的那层楼,只有一扇窗子里有灯光。
他又走了几米,然后躲到一只长方形的电话转换开关箱的后面。他在那儿停留了5分钟,10分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情况,没有可疑的人在停着的汽车里抽香烟,也没有人在入口处闲荡。偶尔出现一辆汽车,但它沿着车行道掠过,然后就消失不见了。
他的心开始平静下来。他把双手插在口袋里,怀着无所谓的心情,大胆地朝公寓大门走去。
他按了按蜂鸣器,门打开了。
他走进接待大厅,四下张望。在那些长长的窗帷后面,并没有露出脚尖。那个头发暑曲的人仍旧坐在柜台后面看东西。这次看的不是报纸,而是一本书。电视机也像每天晚上那样开着。新闻联播。然后是障碍滑雪。
利欧接过钥匙,友好地点头表示感谢:“晚安,先生。祝您晚上睡得好!我也许还要出去一次。”
“那好吧,”那长着鬈发的人说道,然后又专心致志地看他的书。
利欧用钥匙打开房门,随即跑到床边,急忙把手伸到床褥下面。他的指尖接触到金属。它在那儿,就在他所放的地方。他掏出手枪,让弹仓滑了出来。他照例数了数子弹,仔细地观察着闪光的弹头。
他把手枪放到写字柜上,然后打开他的箱子,从放脏衣物的大口袋里取出那两个备用的弹仓。他把它们放到手枪的旁边,然后走进浴室,脱下衣服,开始洗淋浴。他感到哗哗喷射出的水流冲走了疲劳。然后,他刷了牙,穿上新内衣、熨平的裤子和新衬衫。
他把手枪插进腰带,他对髋骨上受到的压迫似乎有一种亲切感。
此时是9点40分。
在漫长而寂静的街道尽头,那些绕公园行驶的车辆的灯光在移动。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只是今天的天气比上一次闷热。公园的人行道上不会再有许多的散步者和情侣。那幢大公寓也显得清静。底层那天那些青年人聚会的地方,百叶窗已经放下。
天色已暗了下来。马克斯-克罗纳尔广场左右的那两盏路灯在黑暗中闪耀着,把它们黯淡的灯光透过毛玻璃散射到汽车顶盖上。
那儿是哈佩尔的住宅……10号……
利欧把身子靠到一棵老山毛榉的树干上。他熟悉这棵树,甚至它的气味他也熟悉。它耸立在大约离道路和街道10步远的地方。天空云层密布,遮蔽着今夜的月亮。
他看了看手表。10点整!在过去的三个夜里,他就这样站着。他总是观察到同样的现象。官员们,特别是政府高级官员和他们胖乎乎的长耳软毛猎犬,总是准时出现。每次在这个时候,对面公寓的门就会打开。
现在是10点05分。
10号大院入口处的灯突然亮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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