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我那时候遇到一次小事故。我宁可把它看作一种灾祸。我的胫骨折断了,不过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一点也不痛了。我这样说的目的,是想告诉您,我几乎把这件事忘了。您知道,生活里会发生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要重新想起它们,的确很花力气。”
赫尔措克一言不发。他的前额上出现深深的皱纹。
“我在达豪医院里接受治疗。给我治疗的还是一位朋友。当事故发生的时候,医院在当夜就派了一个使者去马克斯-路德维希医院,以便设法得到血浆……”要是他的嘴不那么干的话,他现在会说得更轻松些。“莱斯纳尔得到的那袋是12426。我得到的那袋,号码是12434。”
写字台上的金属碗了当作响。扬-赫尔措克刚才碰了它一下。
“这,这……这毕竟……”
“这毕竟是事实,博士。你不愿相信它,你不理解它——可是,这是事实!”
“您从哪里得知这事?”
“从另一位朋友那里,博士先生。这次不是医生,而是刑事警官。您瞧,我有许多朋友……”利欧咧着嘴笑,以致他的脸看上去就像是纸做的面具。“保尔-诺沃提尼。应我的请求,他开车驶进马克斯-路德维希医院,以便询问那里的工作人员。院长已经走了。诺沃提尼只好向一位魏斯曼博士打听情况。据魏斯曼说,他们那儿的一切都须登记。当天夜里,即从6月27日至6月28日零点,他们给达豪医院提供的那袋血浆也登记了。”
赫尔措克默不作声地坐着,心情沉重得像块石头。他为什么不帮助他?为什么他,利欧,在他几乎不再能讲话的时候,还得继续讲话?
“那位魏斯曼博士主动与我谈话,还表示愿意为我检查身体。我不认识他。我也根本不想认识他。”
“亲爱的马丁先生,我能想象您此时的痛苦心情……”
“这也许没有人能办到。”
“是的,在这点上您是对的。不过,这事与我无关。我关心的是另外的事情……达豪医院的护士给您注射了这种血浆,这毕竟什么也证明不了。”
“只是我担心我有可能随身携带上一些非常细小、可惜相当危险的艾滋病毒。”
“不。我敢肯定,其他的那些血浆袋并没有被感染。也许迪特,也许我的那位可怜和不幸的朋友莱斯纳尔,仍然是唯一被艾滋病毒感染的人。”
“魏斯曼博士也是这么说的。这就像是买彩票一样。不,就像是俄罗斯的轮盘赌一样。”
“好吧。可是,俄罗斯的轮盘赌,也往往会有一个幸福的结局。这一点您和我一样都很清楚。可是,其他病人的情况怎么样?”
“目前,他们当然受到了检查。”
“这么说,要知道检查结果,为时尚早。”
“检查到底需要多少时间?”
“10至12天。所以您就来我这儿,是吗?”
“是的,博士。我想请您为我安排一次检查。”
维拉已经把西红柿切成小小的薄片。还有用作点缀的石芹。她开始切,一边满意地看了看那两个拼盘:切成片的肉食和干酪。也许饭食有点儿简单,不过这终究只是朋友间的聚会。当然,克莱娥带来了哈利,这是一位具有吸引力的心理治疗家,维拉不知道,他是否好色之徒;此外,还来了巴伐利亚电视台新闻节目编辑部的海茵茨-费舍尔;最后是意想不到的客人理查德。维拉对他的到来特别高兴。理查德是英国人,儿童书籍的作者,他用赚来的稿费,驾小帆船周游世界各大洋。
她用薄膜盖住那两个拼盘,然后把酒杯放到一只托盘上。当她把托盘端进餐室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拿起电话听筒。先是听到一片嘈杂声,犹如一家饭店的后院发出的噪声,然后听到一个声音,利欧的声音。非常微弱,非常遥远。
“利欧?我听不清楚你的话。你到底上哪儿去了?你究竟是什么意思?20分钟后,客人们就到了。”
“我知道。”
“这根本不是回答!说吧……”
她感到怒火中烧,一边在想:要是他现在又对你弃之不顾,那么,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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