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们,”他说,“这就是我的故事。这就是为什么你们在这个寒冷的十二月清晨在秃头山看到了我。出于同一原因,如今孤独对我来说没有恐怖,流放没有悲哀。这也是为什么面对你们的手枪射击,我毫不畏惧。让我再次重申,对于开枪一事我不会记仇。你们打破了一顶新的圆礼帽,即便一所名牌大学教授的薪水也买不了几顶这样的帽子。不过我完全原谅你们。套用一位诗人的话:为了逃避诽谤,面对大炮我也在所不惜。”
伯尔顿教授朝四周睿智地眨眨眼。布兰德先生在椅子上已昏昏欲睡,但马吉先生却表现出极大的同情。
“教授,”他说,“对你遭受到极大的委屈,我深表同情。我敢担保,在这儿你绝对见不到记者,而且黄色报刊在发掘下一个耸人听闻的消息时,很快就会把你忘掉。我和布兰德先生也想简要地陈述一下促使我俩来到这家旅店的前因后果——”
“简要正合我意,”布兰德插嘴说,“然后我就可躺在我那个厚厚的褥子上去了。我可以大致说说我的故事,明天再补充细节。不久前——”
比利·马吉打断他的话。他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滑稽有趣的妙主意。为什么不试一把?他窃笑着,但表情却异常严肃。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想先讲我的故事。”他说。
服饰商嘟囔了一声。教授点点头。马吉先生定定地看着布兰德的眼睛,强忍着没有笑出声,开口说:
“不久前,我是莱顿市的一个男子服饰用品商。我的名字,让我再说一遍,叫马吉——威廉姆·马吉。我按照杂志上的服装式样为莱顿的花花公子们选配衣服,至于领带吗——”
布兰德先生睁大狡黠的双眼。他直起腰板,花被子衬托得他俗艳不堪。
“我说——”他说。
“请不要打断我,”马吉先生温和地说,“正如我所说,我是个幸福的、无忧无虑的服饰用品商。后来——她闯入了我的生活。她名叫阿拉贝拉。啊,教授,你那位金发蜷曲得像金丝一样的姑娘,即使她在我面前也无法与阿拉贝拉媲美。她——她的脸蛋——连最了不起的辞典编纂家也找不出描绘的词汇。而且她的心对你是那样的忠诚,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
马吉先生喋喋不休地说下去。服饰用品商眼看着自己的身份和悲惨遭遇都被幽默的马吉盗去,便只好阴沉着脸躲在被子里。马吉先生小心翼翼地一直讲到那个来自泽西城的小伙子的出现;他绘声绘色他讲到服饰用品商为了美丽的阿拉贝拉而进行了决斗。他越讲劲头越高。他讲的许多细节布兰德先生都没有提到。他把悲剧的高xdx潮描绘得极为凄恻动人;暗示自杀的信他也把全文念了出来。接着他讲到他如何再次增强了勇气,如何抛弃了自杀的胆怯心理,决心冒险活下去。他终于讲完时嗓音由于激动而变得干哑。他用眼角的余光得意地朝布兰德瞥了一眼。那位先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熊熊燃烧的木头。
“你下定决心活下去做的很对,”伯尔顿教授说,“你的头脑很明白,祝贺你。也许若干年以后你就会意识到,就算你真娶了阿拉贝拉,你也不会觉得生活之路铺满了甜蜜和玫瑰花。她水性杨花,不值得你爱。很快你就会把她忘掉。年轻人——啊,年轻人甩掉悲哀就像甩掉一件斗篷似的容易。对我来说这个比喻就不适用了。呃,那个——裹着被子的先生,他也有一个故事吧?”
“是的,”马吉先生笑道,“现在该听裹着被子的先生讲了。他也有故事吗?如果有的话,是什么故事?”
他幸灾乐祸地望着布兰德的眼睛。他编造的故事被窃走了,看这个服饰用品商怎么办。他会不会愤怒而起,大肆谴责盗走他的阿拉贝拉的人?布兰德先生也冲马吉莞尔一笑。他站起身,做出了马吉先生意想不到的举动。
布兰德先生沉静地走到桌旁,抄起上面摆着的一本畅销小说。封面上是一个貌可倾城的美女图片。
“看到这个女人了吗?”他问教授,“是个让男人躁动不安的女人,是不是?就算是这个冻得浑身发抖的服饰用品商也得承认,阿拉贝拉与她相比,就像是一幅阴雨天的下午挂在你祖母家客厅里的一张褪色的石印画而已,黯然无色。你知不知道,教授,这类图片是怎样把小说推向竞争激烈的市场的?不知道?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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