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球游戏(72)

2025-10-09 评论

    克乃西特在年会开幕前一周抵达玻璃球游戏(72)学园,当他向玻璃球游戏(72)大师报到时,不料接待他的竟是大师的代理人贝尔特勒。这位代理人客客气气地欢迎了他,却又几乎漫不经心地简单交代说,尊敬的大师近日有病,而他贝尔特勒对克乃西特归来后的职责也不甚了然,因此得烦请克乃西特本人赴总会所在地希尔斯兰去一次,既向领导报到,又在那里静候任命。
    克乃西特遵嘱告辞时,不自觉地在语气或姿态中流露出对接待上的冷淡和短促的惊讶之意,贝尔特勒当即表示了歉意,说道:倘若他令克乃西特失望,望能见谅,务请体谅他的处境。托马斯大师病了,而庆典已迫在眉睫,目前还不清楚大师能否亲自主持大典,或者得让他这个代理人替代上场。尊敬的大师也许还可能支撑这些紧要时刻。然而他这个代理人确实得时刻准备着代行游戏大师的公务,何况期限如此短促,简直难以筹措得当,同时,领导这样重大的庆典,他怕自己实在力不胜任。
    克乃西特为这位显然惊恐失措的人感到难过,更为庆典大事的重任很可能落到此人肩上而感到极大的遗憾。克乃西特离开华尔采尔时间太久,不知道巴尔特勒缘何如此担忧,事实上这位代理人身上的确发生了作为代理人的最不幸的灾难。很久以前,巴尔特勒便已失去了学园里精英分子们的信任,不折不扣地陷入了艰难的困境。
    克乃西特十分担心玻璃球游戏(72)大师的病情,惦记着这位古典形式和讽刺艺术的伟大代表人物、完美的游戏大师、完美的卡斯塔里人。他曾希望受到接见,聆听报告,并把自己重新安置到选手们的小小团体里去,也许还替自己安排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克乃西特还曾希望这场隆重庆典能够由托马斯大师亲自主持,甚至还曾希望继续做他的部下,受他赏识和鼓励。如今告知自己的却是大师卧病在床,指示他向其他领导报到,这怎不令他伤心失望。幸而教会组织的秘书和杜波依斯先生出于同事情谊,以十分敬重的态度招待了他,倾听了他的情况,这总算让克乃西特多少得到了一些补偿。克乃西特从第一次谈话便断定,卡斯塔里当局并无让他进一步推动与罗马教廷关系的要求。他们尊重克乃西特本人的愿望,应允他留在玻璃球游戏(72)学园,不再外调。人们首先邀请他暂时住在学园的客房里,以便再度熟悉周围环境,并且从事参加年度庆典的准备活动。在庆典开幕前几天,克乃西特和他的好友德格拉里乌斯都是整日斋戒和静修,这大概便是他所以能够与众不同,不仅对这次独特大会很少不快回忆,反而怀着一种虔敬的感恩之情的原因。
    被人们称之谓“影于”的大师代理人职位是一项极其特别的职务,尤其是担任音乐大师或者玻璃球游戏(72)大师的代理人。每一位学科大师都有自己的代理人,并非由当局指派而是每位大师自己在少数候选者中选出,今后甚至连其行为举止都由大师们负责。因而,凡是被选中的候选者都会感到,代理人一职不仅是巨大嘉奖,而且是极高恩遇,从此以后,他便是各学科实权人物——各科大师的左膀右臂了。一旦大师因故不能执行公务,就会派他代理职责。当然也有所区别,譬如最高当局讨论某项提案进行投票表决时,他只能以大师的名义表示赞成或者反对,不能以报告人或者提议人身份发表意见。除此以外,还有若干防止弊端的限制事项。
    一旦被选任为代理人,他的地位便陡然提高,偶尔还会被置于令人眩目的位置,然而也往往代价惨重。在这个等级森严的宗教组织里,代理人是毫无名分的,虽然经常被委以重任,也受到高度尊重,却因而失去了其他候选人拥有的许多权利和机会。具体说来有两个方面:一是代理人并不对自己的公务负有责任;二是不容许代理人升职。这种情况确实并无明文规定,却有卡斯塔里历史为证。没有任何一位“影子”在大师逝世或者退职后接替其位置,尽管他经常代表大师以及代行职责,理应由其补缺才是。这种看来像是不难打破的历史惯例,事实上却是不可克服的限制:介于大师和代理人之间的鸿沟,就像公务与私事之间的界限一样,是不可逾越的。因而一个卡斯塔里人一旦接受这个受高度信任的代理人职位,他就得放弃有朝一日让自己成为大师的希望,就得考虑有朝一日要卸下自己任职期间经常穿戴的官服和勋章。他只拥有一个颇为暧昧的特权:凡是在职期间可能发生的错误,他本人概不负责,却由大师承担一切责任。事实上,大师受自己挑选的代理人连累的情况屡见不鲜,甚至因代理人的重大错误而不得不引咎辞职。在华尔采尔,人们把玻璃球游戏(72)大师的代理人称为“影子”,用以形容这个职位的特殊性,与大师之间近似一体的密切关系,以及那种毫无实质的职责,实在再妙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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