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她摸摸他的胡子。“你打算留着这把胡子吗?”
“为什么不留?”他取下花环,挂在她脖子上。
她被弄得心慌意乱,凑着鲜花闻闻,说道:“你的电话把我弄糊涂了。不瞒你说,你跟他的声音听来真象。”
杰妮丝在电话里一听到他声音,曾经脱口冒出一句妻子对丈夫的体己话。“听着,我是拜伦,”他打听她的话头,尴尬地静默了片刻,双方都不由哈哈大笑了。
拜伦咧开嘴笑笑。“盼着华伦回来,是吗?”
“哦,都在传说海尔赛率领航空母舰要回来了。”
“听说,丢了一条‘列克斯号’。”
“丢了一条‘列克斯号’。”她忧伤地摇摇头。“在珊瑚海沉没的。那可错不了。”
“我侄儿呢?”
“在孩子自己房里呢。洗完澡,吃个饱,睡个党,象朵玫瑰花似的香喷喷。”
“我想,对我你就不能这么说了。”实际上,拜伦浑身上下真的臭气扑鼻。“我们刚下艇就开庆祝会——哦,维克。乖乖,杰妮丝,”拜伦从孩子房里喊道,“他个儿真大。”
“别吵醒他。他一醒就不会让咱们安宁。”
过了一会儿拜伦溜进厨房,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多好的小子,”他神思恍惚地说。听上去似乎有些悲哀。
杰妮丝穿着衬衫短裤,系着围裙,弯着腰在灶头做菜,粉红色的花环悬空挂着。她撩开披在脸上的浓黄头发。“原谅我身上弄得这么乱七八糟的。看来我再也打扮不成了。华伦实在难得回家。”
“我要打个电话到华盛顿去,”拜伦说,“不过现在那里正是深更半夜。我还是等到早上再打吧。娜塔丽和我的孩子被扣在意大利,这点大概你已经知道了吧。”
“勃拉尼,他们已经走了。”
“什么!他们走了?”拜伦兴高采烈地跳起身。“琴,你怎么知道的?”
“我跟呆在华盛顿的父亲通过话了——懊,就在三四天前,他一直在向国务院打听这件事呢。”
“可是,他肯定吗?”
“当然肯定,有艘瑞典邮船从里斯本载了那些被扣的美国人,目前正在途中。她跟孩子就在船上。”
“真料想不到!”他一把抓住杰妮丝,紧紧搂在怀里,吻了她。“我看还是打个电话给他吧。”
“他离开那儿了。他现在是准将衔,要派到澳大利亚去当麦克阿瑟的参谋。他路过这儿的时候,你可以跟他谈谈,说不定星期六就到。”
“啊哟,天呐,这好消息我盼了多久啦!”
“没错儿。你快团聚啦,嗯?”他放开了她,她淘气地咧开嘴一笑。“你们俩在一起度过多少天蜜月,三天吗?”
“还没三天呢。真不知还能团聚啊。”他又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埃斯特要我留在‘乌贼号’上。我们中队大半都调回来,不干巡逻工作了。情况很不寻常。潜艇基地有股味儿,看来在酝酿什么。”
她担忧地朝他看了一眼。“是吗?连太平洋舰队司令部那儿也这样。”
“埃斯特听说日本人打算攻取夏威夷群岛。大战中的最大一场战役即将发生。眼前我不能离艇,这就是他的意见。”
“你不是接到大西洋潜艇部队的调令了吗?”
“他只好让我走。如果眼前就要打一仗,我可以留在艇上作战。也许我应当留下,我真搞不清啦。”
“那么说来埃斯特当了艇长啦?”
“可不,现在人家是埃斯特艇长啦,不再叫‘夫人’了。”
“我不喜欢他。”
“为什么不喜欢?”
“哦,他是专门在女人堆里厮混的活宝吧?”他咧开嘴一笑,就象歌剧院的鬼怪。
拜伦听得大笑。“歌剧院里的鬼怪!这说法不错。”
他帮她把饭菜和酒端到凉台上一张熟铁架的玻璃面桌子上。虽然夕阳还在树林那边照耀,她还是点上了蜡烛。他们喝着加利福尼亚葡萄酒,吃着她匆匆做起来的肉卷。拜伦一边谈着埃斯特初次指挥巡逻的事,一边接连干了几杯。一在他们奉令返回基地以前,他们击沉了两艘敌船,于是拜伦认为卡塔尔。埃斯特就要成为大战中一位了不起的潜艇艇长啦。他的眼睛开始炯炯发光。“嗨,琴,你能保守秘密吗?”
“那还用说。”
“我们击沉了一艘医院船。”
“我的上帝呀,拜伦!”她目瞪口呆,喘不过气来。“哎呀,这可是件暴行哪,这是——”
“请你听我讲下去,行不行?这是我生平最糟心的经历。半夜时分,我在甲板上值勤的时候,亲眼发现了这艘船。没有护航舰只,白色的船壳亮着泛光灯,船上灯火辉煌,船舷漆着偌大的红十字。这是在爪哇岛北边的望加锡海峡。埃斯特登上舷侧;观察了一下,就命令下潜,向它靠近。嘿,我寻思这是一次演习呢。谁知他说了声:”打开鱼雷发射管前盖,‘我一听顿时吓坏了。我说:“艇长,打算攻击吗?’他不理我,只顾一味驶近。我在计算机上操作。约莫相距一干五百码时,我已经得出个完整的答数了,可是我觉得内疚得要命,副艇长只顾抓头皮,一声不吭。我就说:”艇长,这目标是艘医院船哪。万一最高军事法庭开庭,我只能直说啦。‘’好,勃拉尼,你要说就说吧,我现在可要对它开火啦。‘他说,态度象冰棍一样凉,咂着雪茄。’准备行动!升上潜望镜。确定最后目标方位,开火!‘于是放出了四枚鱼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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