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在卢尔德呢?”亨利上校问。“为什么要把他们扣留在那里呢?”
“我也确实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是维希政府根据德国人的意旨把他们送到那儿去的。”
梅德琳说:“那么,只要德国人高兴的话,他们就会又把她和她叔父、孩子一起带走,送到什么集中营去?可能还会把他们熬成油做肥皂?”
“梅德琳,看上帝份上!”罗达叫道。
“妈,到处都在传说这一类怕人的事情。你也不是没听说过。”梅德琳接着向斯鲁特掉过脸来说:“这些事到底怎样?我的老板说都是骗人的鬼话,是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就用过的宣传材料。我简直不知道应该相信哪种说法。你们呢?”
斯鲁特的沉重的目光越过了桌子上吃了一半的菜肴和桌子中心的一株猩红色一品红,打量着聪明俊俏的姑娘。很明显,对于梅德琳说来,这些都是牛魔王的国土里发生的事情。“你的老板看《纽约时报》吗?大概是前天的《纽约时报》上有一篇头版新闻报道了这件事。十一个同盟国政府宣布这是事实:德国正在灭绝欧洲犹太人。”
“《纽约时报》?你肯定吗?”梅德琳问。“我一向是从头看到尾的。我没看见这段新闻。”
“那你一定看漏了。”
“我平时也看《纽约时报》,但是我也没看见那段新闻,”维克多。亨利说。“《华盛顿邮报》上也没有。”
“两家报纸都登了。”
斯鲁特心里感到绝望,甚至象维克多。亨利这样的人也视而不见地把这段新闻忽略了,眼睛扫过那些讨厌的大标题的时候竟然一点都没在意。
“那么,这样一来他们的日子可要不好过了。照你说的情况看,他们的报纸是在吹牛罗,”梅德琳有点固执地说。“说真的,法国人会不会发点善心,饶了他们?”
“他们仍然是在法国官方的监管之下,梅德琳,他们的处境和其他犹太人有所不同。你瞧,他们是被扣留,而不是拘留。”
“我不懂你的意思,”梅德琳皱起了漂亮脸蛋说。
“我也不懂,”罗达说。
“请原谅。在伯尔尼的时候,区分这两个字的意义变成了我们的第二天性。你如果因为爆发了战争而被困在一个敌对国家,亨利太太,那你就是被扣留了。瞧,你什么错事都没做,你只不过是凑巧碰上那个时候,所以做了牺牲品。被扣留的人可以交换,比如新闻记者、外交官这一类的人。我们希望现在在卢尔德的美国人就能按此办理,我们希望娜塔丽和她叔父也能这样。但是,如果战争爆发时你是遭到拘留,也就是说,你遭到了逮捕——原因可能多种多样,小自穿红灯,大至间谍嫌疑——那就糟糕了。那你就丧失了权利,红十字会也不能帮助你。欧洲犹太人就属这个情况。红十字会不能和他们联系,因为德国人宣布他们处于保护性监禁之中。这就是拘留,而不是扣留。”
“老天爷,那么多人的生死存亡就取决于见他妈鬼的这两个字眼!”梅德琳大声叫道。“真恶心!”
斯鲁特心里想,这姑娘的黄鱼脑袋终于弄懂了这个人命攸关的技术细节。“啊,字眼可有讲究哩,不过,总的说来我还是同意你的看法。”
“那么,她什么时候能回来呢?”罗达神情忧郁地问。
“难说。人员交换的谈判已经进行许久,但是——”
门铃响了。梅德琳一下子跳起来,朝着斯鲁特迷人地一笑。“这真是太有意思了,不过我马上要去国家剧院,我朋友来叫我了。请原谅。”
“不必客气。”
外面一扇门开了之后又关上,一阵冷风卷进室内。罗达开始收拾碗碟,帕格领斯鲁特来到书房。他们手里拿着白兰地,面对面地坐在扶手椅里。“我女儿是个蠢丫头,”帕格说。
“正相反,”斯鲁特举起一只手表示不同意,“她很聪明。不能因为她没能象总统那样为了犹太人的遭遇而感到心绪不宁就责备她。”
维克多。亨利皱起了眉头。“总统确实心绪不宁。”
“他失眠了好几个晚上吗?”
“他可经不起失眠。”
斯鲁特用手掠了一下头发。“不过国务院掌握的证据是骇人听闻的。当然,我不知道呈送给总统的究竟是些什么材料,我也无法弄清楚。这就象在黑暗中要用一双油手抓住涂了油的泥鳅一样。”
“我下个星期要再去白宫报到。对娜塔丽,我能做些什么吗?”
斯鲁特坐直了身体。“去白宫?你和哈利。霍普金斯依然保持联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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