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与回忆(1941-1945)(306)

2025-10-09 评论

  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两人一直讳莫如深的话题,此时便突然摊到了桌面之上——他与帕米拉的卿卿我我,她与巴穆。柯比的风流好事。柯比这个名字,就和华伦的名字一样,他还不曾提到过。“对。我碰不到帕米拉了。”
  漫长的几秒钟过去了。罗达的眼睛低垂了下去。
  “怎么样,我做了一个苹果饼,你还能吃一点吗?”
  “太好了。我到了莫斯科就吃不着了。”
  他们很早就上床睡觉。两人的床第之爱不很自然,时间也很短,事过之后帕格立即酣然入睡。罗达吸了一支烟,然后起身下床,穿上一件厚长袍,来到楼下起坐室。她从一个矮架子上抽出一套积满灰尘的唱片。唱片已经磨损,有了细细的裂纹,桔黄色的标签已经褪色,上面是些彩色铅笔乱划过的痕迹。因为这套唱片曾经落到孩子们的手里,他们放的次数过多,已经变成了废片。旧法的录音高亢尖细,现在从磨损了的表面放出来的声音却是又弱又轻,听起来令人恍如隔世。
  现在已是清晨三时正我们通宵跳舞不肯停曙光很快就要来临我要和你再跳一支华尔兹……
  她回想起当年的阿纳波利斯的军官俱乐部。海军少尉帕格。亨利,海军足球队的明星,带她去参加一个盛大舞会。他要比她矮许多,但是甜蜜温柔,有些与众不同,而且狂热地爱着她,每句话、每个眼神,都流露出这种狂热的爱。虽说并不俊俏,但是富有男子气概,而且性格温柔,前程无量。一句话,叫人无法抗拒。
  那支乐曲真迷人好象专为我们写我要一直跳下去永远相亲又相爱老古董的爵士乐队听上去声音单薄而又过时,唱片一会儿就转完了!唱针空转了一圈一圈又一圈,罗达一直坐在那里,干巴巴的眼睛凝视着留声机。

  帕格刚走,拜伦就到。
  飞剪型客机飞往帕格绕道去莫斯科的第一站亚速尔群岛的两天之后,“布朗号”驱逐舰便溯流而上,驶进了纽约港。欢乐的水兵们挤在驾驶台上,两手插在粗呢上装的口袋里,跺着脚,兴高采烈地倾吐出他们要上岸休假、寻欢作乐的迫切心情。拜伦身穿一件厚厚的蓝色海军大衣,围着一条白绸围巾,戴着一顶白色高顶帽,独个儿站在一旁。当这艘绿色的庞然大物缓缓驶过的时候,他抬头凝望着周身照耀在一片清澈、寒冷的仲冬阳光之下的自由神雕像。舰上的水兵对于这位搭船的军官都敬而远之。由于舰上军官人手很紧,他在航行途中也参加了甲板上的值班;但是舰桥上,很少听到这位态度冷淡的值班军官开口说话,更难得见到他的笑容。参加值班,这使他感到仿佛又置身在战争之中,而“布朗号”上的其他军官,因为他分担了他们三班一轮的苦差事,也心怀感激,把他当作自己人。
  一俟护航队解散,一部分商船驶往新泽西码头,一部分商船驶往阳光照耀下的曼哈顿摩天大楼,担任掩护任务的舰艇驶往布鲁克林,拜伦就急不可耐地捏弄着上衣口袋里那把沾着汗水的两角五的分角子,叮当作响。“布朗号”刚在加油码头套好缆,他就第一个冲下跳板,跑进码头上独一无二的电话间。当他接通国务院总机的时候,电话间外已经排着长长一队水兵。
  “拜伦!你在哪儿?你什么时候回来的?”莱斯里。斯鲁特声音沙哑,显得心绪不宁。
  “布鲁克林海军码头。刚刚靠岸。娜塔丽和孩子有消息吗?”
  “嗯——”听到斯鲁特的犹豫声调,拜伦立即便觉得心神不安。“——他们都平安无事,这是最主要的事,对吗?情况是这样,他们已经和困在卢尔德的其他美国人一起给转移到了巴登—巴登,只是暂时的,懂吗?不久还是要交换的,再说——”
  “巴登—巴登?”拜伦打断他的话。“你是说到了德国?娜塔丽在德国?”
  “嗯,对,但是——”
  “我的天哪!”
  “你听我说,这件事也有叫人感到放心的地方。他们是在一家高级旅馆里,待遇是头等的。布伦纳公园。他们的身份还是新闻记者,依然和外交官、新闻记者、红十字会工作人员这些人呆在一起。领头的是我们以前驻维希的代办平克尼。塔克。旅馆里有个瑞士外交官照料他们的权益。此外还有一个德国外交部的人,一个法国官员。我们手上有一大批德国人,都是德国政府迫切想讨回去的人。现在只是要花点时间讨价还价。”
  “那批人里还有别的犹太人吗?”
  “不清楚。我现在碰巧正忙得要命,拜伦。要是方便的话,你晚上打电话到我家里来吧。”斯鲁特把电话号码告诉了他,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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