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年了。”他说,“到去年八月十日为止已有三十一年了。”
她说:“这已经是足够长的时间了。你现在应该排除心理上的障碍,向他伸出友谊之手。”
“该让步的不是我。”阿莫斯说,“米纳瓦,我想你对他这个人和他的生活方式还不太了解。他不止一次地污辱了我们。”
“怎么会呢?丹是个很受欢迎的人。”她反驳说,“他是值得尊敬的——”
“而且很富有。”阿莫斯愤恨地加了一句,“而我却很穷。是的,这正是现实。但我们还有来生,我想到那时丹会得到他应得的那份报应的。”
尽管米纳瓦小姐是个坚强的人,她还是不免为他那瘦削的面庞上流露出的憎恨而感到阵阵恐惧。她意识到再争论下去也与事无补。
“再见,阿莫斯。”她说,“但愿有朝一日我能说服你到东部来。”
他像没听见似地匆匆沿着白沙地走了。米纳瓦小姐回过身来的时候,丹·温特斯利普正站在围栏那边向她微笑呢。
“嘿!你好啊!”他喊道,“到铁丝网这边来享受生活吧,我们都很欢迎你的。”
“丹,你好。”
她趁潮水退去的时候绕过了围栏,到他的那一边去了。他握住她的双手。
“见到你我很高兴。”他说,目光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芒。是的,他的确很会与女人相处。“我这些天独自住在这老房子里感到很孤单,正需要个女孩儿来给我的生活带来活力呢。”
米纳瓦小姐哼了一声。
她提醒他说:“我已经穿着套鞋在波士顿度过了很多个冬天了,你那样的奉承是不会把我搞得神魂颠倒的。”
“把波士顿忘了吧。”他极力劝说道,“我们现在在夏威夷,还都年轻。看着我。”
她满脸狐疑地望了望他。她晓得他已有六十三岁了,但只有那额边微卷的白发会让人看出他的年龄。他的面颊被波利尼西亚的常年日晒搞成深古铜色,但却没有一丝皱纹。那厚厚的胸膛,强健的肌肉,这一切都会让人误认为他是个四十岁的人。
他们走进花园,他开口说:“我看见我的好兄弟一直把你送到围栏的尽头。我猜你一定带来了他的问候?”
米纳瓦小姐说:“我试着劝他过来和你握手言和。”丹·温特斯利普大笑。
他说:“别剥夺可怜的阿莫斯恨我的权利吧,那几乎是他生活的全部寄托了。每晚,他都站在那棵角豆树下,一边吸烟一边凝望着我的房子。知道他在等什么吗?他在等着上帝为惩罚我的罪过而把我击垮。哈,我得承认他是个很有耐心的守候者。”
米纳瓦小姐没有回答。丹拥有一座只有在幻梦中才能出现的奇伟别墅。她站着,再一次尽情地享受这一切美的馈赠。一棵棵风凰木犹如一把把红色大伞;太阳闪着金色光芒,透过巨大的榕树投下暗紫色的树影;她最喜爱的黄槿树也早已成熟,绽满了数不清的小黄花。最可爱的莫过于那开满花的葡萄藤,九重葛属也以它独特的砖红色辉煌埋没了可触及到的一切。米纳瓦小姐很想知道要是她那些着迷于波士顿国家公园的朋友们看到她现在沐浴的这一切会做何感想,或许他们会有些惊诧吧,因为这太美了。腥红色的背景——毫无疑问,这一切对堂哥丹来说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他们走到直接通向起居室的那个边门。在她的右手方向,米纳瓦小姐看到被茂盛枝叶覆满了的铁栅栏和正对着卡利亚路的大门。丹为她打开门,她走了进去。像这岛上的其他住宅一样,这起居室三面是墙,另一面是一个很大的金属纱窗。他们走过亮泽的地板,进人另一侧的一个大厅。快走到门前时,一个看不出年纪的夏威夷妇人起身迎接他们。她是那种现已不常见的夏威夷纯种的典型妇女:体态丰盈、高高的胸脯、不苟言笑。
米纳瓦小姐笑着说:“你好,卡麦奎。看,我又回来了。”
“我为您的光临而感到荣幸。”那女人应道。她是这个宅子里唯一的女仆,而言谈举止却带有女主人的典雅风范。
丹·温特斯利普说:“米纳瓦,你的房间还是你第一次来到这里的那间。行李在这儿,还有几封今天早晨才寄到的信,我嫌再寄到阿莫斯那儿太麻烦了。等你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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