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了起来,东方天空的金黄正在扩大,太阳已经露出了一个小边。与天空相匹配的闪着金光的海浪拍打着雪白的沙滩,在他的左方耸立着死火山戴蒙德角。由于一直感觉自己也像死火山似地快要熄灭了,他对戴蒙德角有种同病相怜的感情。他又想起了昨夜发生的事情,幸运之神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了那个避暑屋窗前,他下定决心要抓住这次机会。
他站起身,脱下仅有的几件衣服,露出了里面已经磨损了的泳裤。鼓起所有的勇气,他跑到水边跳了进去。冷水的刺激使他恢复了生气,他勇敢地挥着双臂。至少热带海滩教会了他一件事情,那就是游泳的技术。当他破浪向前时,虚度的光阴离他远去,从前的理想又回来了,他开始计划将来。他将赢回从前的自我,他将离开这个反正他也没打算呆下去的令人消沉的地方,他将重新做人。那能让他重新回到正路上来的钱终于来到他的掌握之中。
温暖而友善的太阳爬上了东面的天空。他游出去很远,越游越感觉精力充沛,最后他回到了浅水处,小心地走着,以免碰到珊瑚。他从他的洗澡间一大海——又回到了他的卧室——沙滩。他坐了一会儿,背靠着一艘废弃的船的船帮,他晚上就是在这下面过的夜。火热的太阳像是他的毛巾,他休息着,心情舒畅。一种甜美的、懒散的感觉传遍了他的全身,但是不,不——这可不行。
他穿上衣服,从兜中拿出了一小截木梳,梳了梳他的黄胡子和头发。已经梳洗完毕,下一步该吃早餐了。他的头顶的树上褂着成串的椰子,通常他不得不以此为早餐。但今天可不行,他微笑着想道。在晨曦和美景之中,他慢慢朝蒙娜旅馆走去。这景致过去也是使史密斯先生沉沦的原因之一,每次他想要描绘它的时候,都会灰心地丢下画笔。为自己天分的不足而悲伤。
在旅馆外的沙滩上,一个早起的流浪儿躺在那儿弹着一把铁吉他唱着一首轻柔的歌曲。史密斯立刻朝他走了过去。
“早上好,弗兰克。”他说。
弗兰克转过头来。“你好!”他神情恍惚地说。
流浪汉坐在他旁边。突然,弗兰克看着他,黑色的大眼睛里闪着热切的光芒。“今天我个打算给游客唱歌,”流浪儿说,“我只为蓝天演唱。”
史密斯点点头。这话从任何其他人口中说出来都会是夸张和作做的,但是流浪汉非常了解夏威夷人。他看到他们每天早晨来到他们心爱的海滩,都像是第一次注意到它的美丽似的,他们会跳进熟悉的海水中高兴地喊叫着,展现出一种现代社会少有的欢乐。y
“那正合适,弗兰克,”史密斯赞同地点头说,他突然换了一个更实际的话题,“有钱吗?”他问道。
孩子皱起了眉头,为什么人们对钱这么感兴趣,这么愿意谈钱呢?对他来说,钱一点儿意义都没有,而且永远也不会有。
“我想有吧,”他不经心地说,“我想上衣口袋里有一美元。”
史密斯的眼睛亮了。“借给我吧,晚上之前我就还给你,我欠你的其余的钱也还给你,但是我到底欠你多少钱呢?”
“不记得了,”弗兰克回答道,又唱起了歌。
“不到晚上我就会有许多钱。”史密斯继续说着,声音中透出一丝兴奋。
弗兰克轻柔地唱着。天空是这么的蓝,海水是这么的温暖,躺在白色的沙滩上哼唱着歌让人如此心满意足,这样的时候为钱而激动真是一件怪事。
“你说在你上衣口袋里?”史密斯继续问道。
弗兰克点点头,“你去拿吧,衣帽间没锁。”
史密斯立刻走了。他回来的时候手中拿着一美元的票子,另一只手拿着一小幅油画。
“我把我上次留在你这儿的油画拿走了,弗兰克,”他解释说,“我感觉到我的作品终于要有市场了。”他挑剔地看着那幅画,淡绿色的底色上画着一位皮肤黝黑、眼睛黑亮的姑娘,她嘴上衔着一朵红花,带有一种热带的南海岛屿的懒散的表情。“你知道,”流浪汉以一种几乎是不情愿的赞赏口吻说,“这画其实一点不差。”
“是啊。”弗兰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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