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61)

2025-10-09 评论

    外面在雪亮得刺眼。我的小鸟在笼子里嬉戏,黄雀、灰雀、金翅雀在唱歌。
    可是家里却没有一点欢乐的气氛,我把鸟笼拿下来,想把鸟放了。
    姥姥跑进来,边走边骂:
    “该死的家伙,阿库琳娜,老混蛋……”
    她从炕里掏出一个烧焦了的包子,恶狠狠地说:
    “好啊,都烤焦了,魔鬼们……“干吗像猫头魔似的睁大眼睛看着我?
    “你们这群混蛋!
    “把你们都撕烂……”
    她痛哭起来,泪水滴在那个烤焦了的包子上。
    姥爷和母亲到厨房里来。
    姥姥把包子往桌子上扔,把碟子、碗震得跳了起来。
    “看看吧,都是因为你们,让你们倒一辈子楣!”
    母亲上前抱住她,微笑着劝说着。
    姥爷疲惫地坐在桌子边儿上,把餐巾系在脖子上,眯缝着浮的眼睛,唠吧着:
    “行啦,行啦!
    “有什么大不了的,好包子咱们也不是没吃过。
    “上帝是吝啬,他用几分钟的时间就算精了几年的帐……“他可不承认什么利息!
    “你坐下,瓦莉娅……”
    姥爷像个疯子似地不停地念叨,在吃饭的时候总是要讲到上帝,讲不信神的阿哈夫,讲作为一个你亲的不容易。
    姥姥气乎乎地打断他:
    “行啦,吃你的饭吧!
    听见没有!”
    母亲眼睛闪着亮光,笑着问我:
    “怎么样,刚才给吓坏了吧?”没有,刚才我不怕,现在倒觉得有点舒服。
    他们吃饭的时间很长,吃得特别多,好像他们与刚才那些互相吵骂、号啕不止的人们没有什么关系似的。
    他们的所有激烈的言词和动作,再也不能打动我了。
    很多年以后,我才逐渐明白,因为生活的贫困,俄罗斯人似乎都喜欢与忧伤相伴,又随时准力求着遗忘,而不以不幸而感到羞惭。
    漫漫的日月中,忧伤就是节日,火灾就是狂欢;在一无所有的面孔上,伤痕也成了点缀……

    自此以后,母亲变得坚强起来,理直气壮在家里走来走去。而姥爷好像萎缩了,成天心事重重,不言不语的,与平常迥异。
    他几乎不再出门去了,一个人呆在顶楼上读书。
    他读的是一本神秘的书:《我父亲的笔记》。
    这本书藏在一个上了锁的箱子里,每次取出来以前,姥爷都要先洗手。
    这本书很厚,封面是棕黄色的,扉页上有一行花体题词:
    献给尊敬的华西里·卡什林衷心地感激您下面的签名字体非常奇怪,最后一个字母像一只飞鸟。
    姥爷小心翼翼地打开书,戴上眼镜,端说着题词。
    我问过他好几次:
    “这是什么书?”
    他总是严肃地说:
    “你不需要知道!”
    “等我死了,会赠给你的,还有我的貉绒皮衣。”
    他和母亲说话时,态度温和多了。说话也少了。
    他总是专注地听完她说话以后,一挥手,说:
    “好吧,好吧,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姥爷把一个箱子搬到了母亲屋子里,把里面各种各样的衣服手饰摆到桌椅上。
    有挑花的裙子、缎子背心、绸子长衫、头饰、宝石、项链……姥爷说:
    “我们年轻的时候,那好衣服多了!特别阔!
    “唉,好时候一去不返喽!
    “来,你穿上试一试……母亲拿了几件衣服去了另一个房间,回来时穿上了青色的袍子,戴着珍珠小帽,向姥爷鞠了个躬,问:
    “好看吗?爸爸?”
    不知怎么回事儿,姥爷精神好像为之一振,张看手绕着她转了个圈儿,做梦似地说: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高尔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