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大学(28)

2025-10-09 评论

    有生以来我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朋友。那些个把我看成“璞玉”人们,并不能触动我的心灵,我不会对他们倾诉衷肠。
    要是我讲了他们不感兴趣的话题,他们立刻就会阻止我:“嘿。算了,算了,别往下讲了。”
    最近得到了一个坏消息: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捕入狱,押到了彼得堡的“克罗斯特监狱。
    这个消息是从老警察尼基弗勒那儿得知的。那是个早晨,我们在街相遇,他还是一副老样子,胸前挂满奖章,庄严的神情就像刚刚走出阅兵场,见了我敬个冖就走了。没走几步他主不停下来愤怒地冲我吼道:“咋晚古利·普列特涅夫被抓了……”他挥挥手,转过头小声说:“他完了。”
    我看他狡诈的眼睛里好像闪动着泪花。
    普列涅夫早就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他还不让我和伯佐去找他,他和鲁伯佐夫就像和我的关系一亲戚亲近。
    尼基弗勒奇望着自个儿的脚。郁郁寡欢地说:“你怎么不去看我……”晚上我去看他时,他刚刚睡醒,靠在床上喝格瓦斯,他太太个人坐在窗口给他缝裤子。
    老警察搔着胸前的长毛,若有所思地瞧着我说:“是这么回事,逮捕他,是因为在他那里搜到了一口熬颜料的锅,你知道他是条算印反动传单用的。”
    他吐了一口唾沫,没好气地冲着夫人喊:“给我裤子。”
    “就好。”她头也不抬地应着。
    “她心疼还,还哭呢,连我都可怜他,可是,大学生怎么可以叛逆沙皇呢?”
    他一面穿衣服,一面吩咐太太:
    “我出去一会儿……你绕茶炊,听见了吗?你。”
    他年轻的太太仿佛对他话无动于衷,雕塑般望着窗处,当老着走出房门,她迅速转身,握起拳头向门去,还咬牙切齿地骂道:“呸。人面兽心的老东西。”
    她扬起脸我才看清:脸哭肿了,左眼有一在声伤痕,眼睛差不多睁不开了。她在壁炉前准备茶炊。满腹怨气地咕哝着:“我非得骗他个惨的不行,我要让他痛哭、嗥叫。你千万别相信他。他嘴里没有一句实话。他想抓你。他就会假慈悲他,他才不会可怜谁呢。他是个渔翁,以打鱼为生,你的事他全知道,他整天都一个心思:抓人……”他太太靠在我旁边乞求我:“亲亲我好吗?”
    我根本就是厌烦她,可是看着她那双充满深仇大恨的眼睛,我忍不住拥抱了她,甚至摸了摸她油腻的乱发。
    “最近他又发现了什么目标?”
    “住在雷伯闪斯卡娅旅馆的人。”
    “你知道他们是谁吗?”
    她笑了起来:
    “看看,要是我跟他说你问我这些事了,天埃他回来了……古洛奇卡就是他发现的……”她赶紧跑到壁炉前面。
    老警察载而归:一瓶伏特加、果酱和面包。我享受着贵宾待遇,玛琳娜和我坐在一起,殷勤地侍候着我,还用那只好睛望着我。她的老丈开始教导我了:“这条看不见的线深入到人们的骨髓中了,你要斩断它,不可能。沙皇就是上帝。他主宰一切。”

    他说着说着,猛然发问:
    “嗳。你读过很多收,《新约》四福音书书读过吧,你觉得它上面写的都对吗?”
    “我看不懂。”
    “让我说,那上面有好多废话。举个例子来说,书上写的穷人幸福,简直是胡说八道,穷人怎么会幸福呢。有关穷人的话,真叫人难以理喻。我看,生来就穷和中途败落变穷的人不是一回事,生来就穷人的一准坏人。中途败落变穷的人则是不幸。”
    “为什么?”
    他用他特有的警察眼睛望了我一下,接着就严肃地讲出他蓄谋已久的想法:“福音书宣所怜悯穷人,我不这样想,我觉得花费那么大的人力、物力去帮助穷人或残疾人真是浪费,办什么收容所、养老院、监狱,精神病院,钱应该用在健康的人们身上,以使他们更有可能有所作为。穷人,病人并不因帮助就变得健壮起来,倒是健康的人反而被拖垮了。这个问题值得探计,许多问题都需要新估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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