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温柔(121)

2025-10-09 评论

  “我听说你在这儿,要果多久?”
  “明天就走。”萝丝玛丽回答。
  她也看到了玛丽怎样从戴弗夫妇身边走过来跟她说话,油然而生的一种责任感使她保持了一种低姿态。不,她今晚不去赴宴了。
  玛丽转向厄科尔,那模样表明她的关怀带有可怜的意味。
  “孩子们好吗?”她问。
  他们此时正好回来,尼科尔听见他们要她在有关游泳的一个问题上反对家庭教师。
  “不,”迪克替她回答,“必须照老师说的去做。”
  尼科尔也觉得必须支持得到授权的权威,就拒绝了他们的要求,而玛丽——她的样子倒有点像阿妮塔-卢斯①作品中的女英雄,但其实她只同既成事实打交道,其实她连一只法国鬈毛小狗都驯服不了——她打量着迪克,似乎他就是这桩最凶恶可耻的恃强凌弱行为的罪魁祸首。迪克对这种无聊的装模作样感到生气,便也假装关心地问道:——
  ①阿妮塔-卢斯(1893-1981),美国好莱坞电影剧本作家。
  “你的孩子好吗——他们的姑妈好吗?”
  玛丽不予理睬。她懒懒地伸出手,拉尼尔不太情愿地让她在他头上表示怜惜地摸了一下,然后她走开了。她走后迪克说:“我又想起我给她看病时的情形了。”
  “我喜欢她。”尼科尔说。
  迪克的刻薄使萝丝玛丽感到吃惊,她一直认为他是宽厚大度、善解人意的。她突然回想起她所听到的有关他的一些闲话。在船上,她曾同一些国务院官员交谈过——那是一些欧洲化了的美国人,他们已达到这样一种地步,他们根本上已很难说属于哪个国家了,至少不属于任何强权国家,虽然他们也许属于一个由相似的公民组成的巴尔干式的国家——交谈中,正好提到了那个常被人挂在嘴上的有名的巴比-沃伦。人们提到,巴比的妹妹不幸嫁了个生活放荡的医生,“他到哪儿都不再受欢迎了。”那个女人说。
  这话使萝丝玛丽深感不安,虽然她难以把戴弗夫妇同社会名流之类联系起来。在社交界,如果这确有其事的话,仍可以做各种的解释,然而,充满敌意、有鼻子有眼的公众舆论的暗示在她耳边响起。“他到哪儿都不受欢迎了。”她想象迪克登上一座府邸的台阶,递上名片,却被告知:“我们这儿不再欢迎你了,”随后,他挨家挨户走过一条街,但无数的大使、部长、代办等宅邱的无数的管家都对他嚷着同一句话。
  尼科尔不知道怎样才能走开。她猜想,迪克一旦兴奋起来,会变得很有魅力,使萝丝玛丽对他产生兴趣。果然,片刻之后,他设法要修正他已说过的那些不得体的话了。
  “玛丽真不错——她做得非常出色。不过,很难始终喜欢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萝丝玛丽对此也有同感。她朝迪克侧过身去,喃喃说道:
  “哦,你如此正派,我简直难以想象有人会因什么事不谅解你,不管你对他们做了什么。”随后,觉得她的满腔热情或许侵犯了尼科尔的权利,便不偏不倚地望着他们两个之间的一片沙地:“我想问问,你们对我最近的几部影片有什么看法,要是你们看过的话。”
  尼科尔没说什么,她看过其中一部,但看是看过,只是没怎么想它。
  “我稍后告诉你,”迪克说,“我们来设想一下,尼科尔对你说,拉尼尔病了。你在生活里会怎么做?人们一般会怎么做?他们会有所表现——脸色、声音、语言——用脸色表现难受,用声音表现震惊,用语言表现同情。”
  “是的——我懂了。”
  “但是,在戏里,不能这样。在戏里,所有优秀的喜剧女演员通过滑稽性地模仿正当的情感反应而建立起声誉——害怕、爱、同情。”
  “我明白了。”然而她并不怎么明白。
  尼科尔对这看法有些摸不着头脑,因而当迪克又侃侃而谈的时候,她更加不耐烦了。
  “一个女演员面临的危险来自这种情感反应。我们再来设想一下,有人告诉你,‘你的情人死了。’在生活中,你可能痛苦得心都要碎了,但在舞台上,你要尽量给人以娱乐——观众会自觉地做出‘反应’。首先,演员要按合同演;其次,要设法让观众的注意力回到她身上,而不去关注那个遭暗杀的中国人或其他什么事,所以,她的行为要出人意外。要是观众认为某个角色冷酷,她要表现得温和些——要是他们认为她温柔,她就表现出一些冷酷来。你要超越角色——你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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