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圣热纳维埃芙(422?一500?),巴黎的女主保圣人,传说她曾劝说巴黎居民留城固守并击退匈奴入侵者。
“我记得。舞会很有趣,不是吗?”
“我不觉得有趣。这次见到你也怪没劲的,我对你们两个腻透了,但这种情绪没有流露出来,因为你们甚至更讨厌我——你明白我的意思。如果我还有什么热情的话,我该去找些新朋友了。”
在她进行反驳时,他注意到她的丝绒手套上有一层蓬松的绒毛。
“闹别扭真是太愚蠢了,艾贝。不管怎样,你说的不是那个意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对一切事情都不抱希望。”
艾贝考虑着,同时竭力不去咳嗽或擤鼻子。
“我想我是烦透了,另外,回过头去重新开始又是一条如此漫长的路。”
一个男子常常能在女人面前扮演无助的孩子的角色,但当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时,他几乎再也不能这么做了。
“别再找借口了。”尼科尔干脆地说。
艾贝的心情越来越坏——他无法考虑别的什么,脑子里只有那些令人难堪的或纯属胡言乱语的话。尼科尔心想她最好的态度便是坐着,眼睛直视前方,两手搁在大腿上。有一会谁也没有跟谁说话——彼此都想摆脱对方,都只是在自己眼前而对方看不到的一方天地中喘息。他们不是一对情人,他们并不拥有过去;他们也不是丈夫和妻子,并不拥有未来。但迄今为止,尼科尔喜欢艾贝超过其他任何人,除了迪克——而他多年来牵肠挂肚地深爱着她。
“我讨厌女人的世界。”他突然冒出一句。
“那你为什么不创造一个你自己的世界?”
“我也讨厌朋友。交朋友不过是找几个马屁精。”
尼科尔很想去把车站的钟拨快些,而他却问,“你同意吗?”
“我是一个女人,我的职责是将一切聚集起来。”
“我的职责是将一切拆散。”
“你喝醉时什么也拆不散,除了你自己。”她这么说,同时感到一阵寒意,心里慌乱起来,失去了自信。车站挤满了人,但她一个也不认识。过了片刻,她的目光欣喜地落到一个高个子姑娘身上,姑娘一头浅黄色头发,就像戴着一顶头盔似的,她正在把几封信塞进邮筒的投信口里。
“有个姑娘来了,我得和她说几句话,艾贝。艾贝,别愣着!你这个傻瓜!”
艾贝不急不忙地望着她离去。那姑娘转过身来,一惊一乍地同尼科尔打招呼,艾贝认出这是他在巴黎见过的一位姑娘。他趁尼科尔不在,使劲地咬上几声,并捂着手帕干呕,还大声地抽了几下鼻子。天气渐热,汗水湿透了他的内衣。他的手抖得厉害,擦了四根火柴才点上一支烟。看来非得去酒吧喝一杯了,但此时尼科尔却转身回来了。
“真没意思,”她用淡淡的嘲讽口吻说,“先是求我去看她,接着又给我来个不理不睬。她瞧我的样子似乎我是个堕落分子。”她有些激动,嘻嘻地笑了几声,竖起两根手指比划了一下。“让人家来找你吧。”
艾贝从抽烟引起的一阵咳嗽中缓过劲来,议论道:
“问题是你清醒的时候,你不想见任何人,而你醉醺醺的时候,则没有人想见你。”
“谁,我吗?”尼科尔又笑起来,不知怎么的刚才所说的冲突又使她兴致好起来了。
“不,是我。
“说说你自己吧。我喜欢跟人结交,许多人——我喜欢——”
萝丝玛丽和玛丽-诺思过来了,她们慢慢走着,寻找着艾贝,尼科尔很是不雅地叫喊起来,“嘿!喂!嘿!”并大声笑着,挥动着她给艾贝买的一包手帕。
这一群人站在那儿,由于艾贝高大的身躯而显得有些不协调。他背对着她们,活像一艘古代大帆船的残骸。他倚仗这高大的身躯来制约他的软弱,他的自我放纵,他的褊狭和他的痛苦。她们都能感受到从他身上透露出来的那种高贵的气质,都清楚他取得的成就,他的成就是断断续续的,有启发性的,当然已被人超越了,但是,她们担惊受怕的还是他尚存的那种意愿,过去这是一种去活的意愿,而如今变成了一种去死的意愿。
迪克-戴弗来了,他生气勃勃,容光焕发。三位女子见了几乎像顽皮的孩子那样欢呼雀跃起来,上前搂住他的肩膀,拍拍他的漂亮的帽子,或摸摸他的手杖的金扶手。此刻她们暂时不去注意艾贝那高大而难看的身躯。迪克很快就觉察到这种状况,心领神会。他把他们带进车站,向他们指点车站的奇妙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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