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100)

2025-10-09 评论

    信的内容完全出乎幸子意料之外,她所读到的全文如下:
    谨启者:请原谅我突然给您写这样一封信。尽管预料到姐姐看到这信会大吃一惊,可是我仍然不能错过这个机会。
    我一直想写信给您,可是又怕中途被细姑娘扣留,所以耽搁了下来。今天难得有机会去夙川看细姑娘,知道姐姐去东京后和悦子姑娘母女俩下榻于筑地的滨屋旅馆。那个旅馆我的朋友去东京时就住在那里,所以我知道它的地址。想到这封信准会到达您的手里,也顾不上什么礼貌,急急忙忙就执笔了。
    尽可能想写得简短些,先讲讲自己的疑义吧。因为目前只不过是我个人的怀疑,就是最近细姑娘和板仓的关系似乎有些暧昧。——不用说,这当然是指精神上的,至于更进一步的关系,为了细姑娘的名誉起见,我连想也不愿想;不过,我推测他们两人中间至少在精神上已经有恋爱的苗头了。我最初意识到这事,还是水灾以后。想起当时的情况来,觉得那时板仓赶去搭救细姑娘,非常奇怪。在那种场合板仓为什么抛开自己的家和妹妹,冒着生命危险去救细姑娘,难道只不过是关心细姑娘吗?依我说,那时他早已知道细姑娘去西服学院以及和玉置院长关系搞得挺好等等,这些在我都不好理解。难道不正说明他以前就经常出入西服学院,和细姑娘在那个地方聚首或者取得联络吗?关于这些事我已经做了调查研究,而且掌握了证据,这里暂时不提,必要时自当奉告。姐姐自己也不妨另外从别的方面加以调查。我想说不定还会发现许多意外的问题。
    自从我有了这种疑心以后,也曾质问过细姑娘和板仓,但他们两人都坚决不承认有这样的事实。可是,奇怪的是从我提出质问以后,细姑娘回避和我见面,也很少去夙川。打电话到府上,接电话的总是阿春,说什么细姑娘不在家,也不知是真是假。板仓呢,总是老生常谈那两句话:“水灾以来和细姑娘只见过一两次面,今后一定注意不再叫您起疑心。”尽管他这样说,我这里早就设法在调查。自从那次水灾以来,他几乎每天到府上去。还和细姑娘一起去游泳。我靠某种方法能探听到全部事实,他想隐瞒也隐瞒不了。说不定他会使府上的人把他看成是我派他去充当细姑娘和我的通讯员的,可是我从来没有叫他干过这样的事情。假如说他有必要和细姑娘见面,也只是在接洽拍照这件事上。可是最近我禁止他给细姑娘拍那些布娃娃照片,所以那种事也早已不存在了。可是,近来他越发经常去府上串门,而细姑娘又绝足不去夙川。这在姐姐贤伉俪监督之下,固然不会有问题,不幸的是这次您和悦子姑娘连阿春都去了东京,姐夫白天又不在家,这种场合将会发生什么样的问题,简直不堪设想(您肯定不知道,当您外出的这段时间里,板仓每天都到府上去)。细姑娘为人坚强,我想不至于出什么问题,可是板仓这个人是完全靠不住的。他在美国吃、喝、嫖、赌,什么样的事情都干得出来。就像您所知道的那样,只要有门路,任何家庭他都能闯进去纠缠不清,这是他的拿手好戏。至于向人借钱或玩弄妇女更是大家所公认的。早在做学徒工时我就认识他,他的一切我都知道得很清楚。关于和细姑娘结婚的问题,我还有许多事情想请求您帮助,不过这些且等以后再说。目前首先得解决怎样使板仓不再接近细姑娘。即使细姑娘打算毁约不和我结婚(细姑娘自己说她并没有这个意思),可是一旦要是传出她和板仓那样的人搞恋爱的风声,细姑娘将会身败名裂。我想细姑娘是名门闺秀,决不至于当真把板仓那种人作为对象。可是板仓是我首先介绍给细姑娘的,因此我觉得我有责任向您这位监护人说清楚自己的疑念,好让您提防。
    我想姐姐一定有您自己的想法和对策,不过,在这件事情上如果用得着我的话,只要一通知,我随时都将奉访。
    最后千万请求姐姐对于我写这样一封信给你的事保守秘密。如果这事让细姑娘知道了,只能招致更坏的结果,决不会使事态好转。
    为了想让姐姐还在滨屋时收到这封信,所以急急忙忙动笔,写得乱七八糟,说不定您看都看不明白,务请谅察原委。想到什么就写什么,毫无层次,写法实在蠢笨。信里说不定还有不适当的词句,万望宽恕。
    莳冈仁姐妆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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