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121)

2025-10-09 评论

    “雪姐中意的话,也给你一个。”
    “结婚的时候戴吧。”
    “真滑稽,我的头能用假发吗。”
    幸子和雪子开玩笑,雪子笑着回答。原来她的头发长得很密,看去不觉得,可是特别容纳不了假发。
    “雪子妹妹来得真巧。”贞之助说。“今天细姑娘做成了假发,所以她说要穿上舞衣跳一次试试。再就是二十一日是星期二,我去得成去不成都说不定,所以今天想看她跳一次正式的‘雪’舞。”
    “悦子二十一日也去不成,遗憾得很。”
    “真的,为什么不在星期天举办呢?”
    “也许是为了时局的关系,不愿太招摇惹眼吧。”
    “那么,二姐……”妙子打开伞,右手直挺挺地拿着伞柄说:“刚才那个处所请你再弹一遍吧。”
    “不要推托了,从头再跳一次吧。”贞之助这样—讲,悦子接上去说:“是呀,细阿姨,请你从头再跳一次给阿姨看看吧。”
    “连跳两遍,我要倒下来的。”
    “得啦,只当是练习,从头再跳一次吧。”幸子也说,“……坐在地板上,我冷得吃不消呀。”
    “太太,生个怀炉来吧。”阿春说,“……把它放在腰部大概就不冷了。”
    “那就生个怀炉来吧。”
    “趁此机会让我休息一会儿也好。”妙子把伞放在壁龛里,拎起衣襟,一步一步地走近长沙发,坐在贞之助旁边,然后说:“对不起,给我一支烟吧。”她向贞之助讨得一支德国香烟,点上火吸了起来。
    “我也去洗个脸再来。”说完雪子也上卫生间去了。
    “遇到这种情况,雪子妹妹永远是笑嘻嘻的。”幸子说,“悦子她爹,今天雪子妹妹来了,细姑娘又接连舞了几遍,今晚您得请—次客呀。”
    “要我出赏钱吗?”
    “是呀,这点儿义务总该尽吧。今晚就打算让你请客,所以家里什么也没有准备。”
    “反正我有的吃了。”
    “细姑娘,你爱吃啥?吃‘与兵’的四喜饭呢还是东方饭店的烤肉?”
    “我什么都爱吃,你问问雪姐吧。”
    “去东京久了,大概想吃新鲜的鲷鱼吧。”
    “那么给雪子妹妹带瓶白葡萄酒去‘与兵’吧。”贞之助说。
    “既然出赏钱,那就得拚命舞了。”
    看到阿春拿来了怀炉,妙子把沾了口红的烟头扔进烟灰缸,随手拎起衣襟。
    第二十八章
    这个月贞之助为了给某公司清算账目,工作很忙。他虽然说过二十一日也许去不了,可是那天上午他从事务所打电话给幸子说他很想再看一次细姑娘的“雪”舞,希望在这个节目开始以前打个电话通知他。下午两点半钟幸子打电话给他说这个时候去正好,他刚要赴会,客人来了,谈了半小时话。阿春又打来一个电话说:“不赶快去,就看不上‘雪’舞了。”于是他赶紧送走了客人,从位于两地交界处今桥的会计事务所去会场只不过几步路,所以他帽子也不戴就挤进电梯,走出电梯穿过电车路,赶到对面的三越百货公司,来到八楼大会堂的会场一看,妙子已经在台上了。幸子曾说当天的会除了乡土会会员而外,大半是“大阪”同人会会员以及该会出版的机关杂志的读者们,一般不招待外宾,到会的人不至于太多。可是由于这次舞会在当时极为难得,找关系弄招待券的人很多,座位几乎全都满了,还有大批人立在后面观看。贞之助没有时间找座位,只能立在后面从人群中张望着。他忽然发现离他五六尺远近有个男的站在观众背后,把一架莱卡照相机对准舞台,面孔压在取景镜上,那个人就是板仓。贞之助吃了一惊,不等对方发现自己,连忙远远地避到屋角,不时窥探一下。只见板仓竖起他的大衣领子遮住自己的脸,决不从照相机前抬头,一个接一个地在拍摄妙子的舞姿。为了不让大家发现,他故意穿上一件大衣。可是他那件大衣似乎还是当初洛杉矶的货色,是电影演员们爱穿的那种华丽的样式,所以反倒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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