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后台谁都不知道这事,要是知道了,真太不成体统了!”
“总之,由于板仓的屈服,所以事情没有闹大。不过两个男人为了细姑娘在大庭广众面前打架,也太说不过去了。这种事情趁它还没有宣扬开,该想个办法解决—下为妙。”
“既然这样讲,就请您分点忧吧。”
“分忧是可以的,不过不是我出场的戏呀。板仓那件事雪子妹妹不知道吗?”
“这次我把她叫来,本想和她商量商量,请她给我出个主意。不过那件事我还没有和她讲。”
其实幸子是想等这次舞会后把妙子和板仓的事告诉雪子的。夫妇之间作了以上的谈话两二天后的—个早晨,妙子对幸子说:“想给上次的舞姿拍个照留作纪念,要借你那件衣裳再用一次。”于是她准备好衣裳包,放进衣箱,还把假发匣和上次用的那顶伞一并放进汽车开走了,家里只剩下幸子和雪子姐妹俩。
“细姑娘拿了这些东西,一定是到板仓那里拍照去了。”从这句话说开了头,幸子把去年九月在东京收到奥畑那封警告信时自己的吃惊,直到最近这次舞会中在回廊里演出的那幕武戏扼要地讲给雪子听了。
“那样说来,那只莱卡照相机摔坏了吗?”雪子听完幸子的诉说,先问了这样一句。
“那可不知道。你姐夫说照相机摔在洋灰地上,至少镜头要出毛病的。”
“底片大概也没用了,得重拍吧?”
“很可能是那样。”幸子看出雪子非常平静地听她叙述妙子和板仓的关系,接着就说:“我觉得这回才真正被细姑娘出卖了,我越想越生气。说来话长,不光是我,你也一次又一次地吃尽了她的苦头。”
“我倒没什么……”
“哪里。自从那次登报事件以来,她给我们带来多少麻烦呀。……我这样说也许你不高兴,细姑娘这桩事情给你的亲事平添多少周折呀……尽管我们平常站在她一边庇护她,她却什么都瞒着我们,一句话也不和我们商量,和板仓那样一个人私订了终身……”
“这事你和姐夫讲过吗?”
“嗯,因为没法装在我一个人的肚子里呀。”
“那么他怎样讲呢?”
“他说对于这件事有他自己的看法,不过他不愿过问这事,他要做局外人。”
“为什么?”
“他说他不了解细姑娘的性格。……换句话说,他信不过细姑娘,所以不愿介人这件事……不过,这话不能随便说出去,你姐夫的真正想法是细姑娘这种人用不着人家帮助,可以扔在一边不用去管她,她愿意和板仓结婚,就由她去好了,她爱怎么办就由她怎么办,因为她这个人是能独立生活的,而且适宜那样做。他的想法和我完全不一样,所以我们两人谈不拢。”
“我和细姑娘好好谈一下怎么样?”
“无论怎样请你和她好好谈一次吧。除非我们两人轮番劝她改变主意,没有别的法子可想了。她本来也说要等你结了婚再办……”
“要是好歹有个对象,细姑娘先结婚也毫无关系。”
“板仓这样的对象也太极端了吧。”
“细姑娘毕竟有点儿低级趣味,不是吗?”
“也许是吧。”
“像板仓这样的妹婿,我也受不了。”
幸子早就料到雪子一定和自己抱有同样的看法,本来百事谨慎的雪子,现在居然说出这样态度鲜明的话,可见雪子比自己更反对这件事。板仓和奥畑一比较,甘愿挑选奥畑,在这一点上她们姐妹俩是一致的,所以雪子说:“我无论如何要好好劝细姑娘和启哥儿结婚。”
第二十九章
雪子回来以后,芦屋家中又渐渐恢复到以前那种热闹的气象了。雪子平常说话不多,屋子里寂静得有人没人都不知道,家里添了这样一个人,照说不会变得特别热闹,可是现在居然变了样,可见她的性格虽然娴静,却也有明朗的一面。又因为姐妹三人同住在一宅,只此家里就又有了生气,三个人缺了一个,就失去了和谐。再说长期没人居住的原舒尔茨家居住的那栋宅子,新搬进一户人家,每天晚上厨房的玻璃窗里总有灯光。听说宅主是瑞士人,在名古屋一家公司当顾问,经常不在家。家里有个年轻太太,外表有点像西洋人,面貌看去像菲律宾人或中国人,用了个阿妈供使唤。因为他家没有孩子,平常总是静得鸦雀无声,不像舒尔茨他们在的时候那样热闹。尽管如此,篱笆对面原来荒废得像闹鬼的凶宅那栋洋房,现在住进了人,到底和以前大不一样了。悦子本来盼望邻居再来一个像罗茜玛丽那样的姑娘,这下子失望了。不过她早已交了几个同班同学的朋友,毕竟都是少女,遇到什么茶会或者过生日的时候,她们就组成一个小圈子互相邀请。妙子依然很忙,整天呆在外面的时候多,在家的时候少。三天里只有一天在家中吃晚饭。贞之助看出她大概是有意不在家里吃晚饭的,她厌烦呆在家里听幸子和雪子苦口婆心的劝说。贞之助还私下担心这次妙子和她的两个姐姐在感情上说不定会疏远,特别是和雪子的关系将会怎样。一天傍晚他下班回到家里,没有见到幸子,拉开浴室对面那间六铺席屋子的纸门找寻,只见雪子坐在檐下,竖起膝盖让妙子给她剪脚趾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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