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是昨天傍晚的情形,今天早晨六点钟左右妙子又回家一次,休息了两小时才走。那时雪子问她板仓的病晴,她说昨天深夜院长又请来一个叫铃木的外科医生,他答应动手术,可是结果如何他不能保证。不过板仓的父母仍然下不了决心。特别是他的母亲认为既然病已无可挽救,那就不用动手术锯腿,干那种惨不忍睹的事情,莫如让患者留个全尸死去。板仓的妹妹却认为即使希望不大,也应该全力以赴,很明显,他妹妹的意见是正确的。可是老头儿老太太怎么也想不通。不过妙子认为这个手术动也罢,不动也罢,反正为时已晚,她说她自己已经绝望了。还有个专门照料板仓的护士,对院长似乎抱有反感,动不动讲院长的坏话,可信程度到底有几分,当然不知道,她说这个院长是个酒葫芦,又上了年纪,患有酒精中毒,手指发抖,所以动手术往往失败,过去也曾有一两次让患者吃过这样的苦头。后来妙子把这件事情的经过讲给栉田医生听时,栉田认为动耳朵手术引起感染,细菌侵入四肢,这种事情即使第一流专家万分注意地亲自动手,也往往难以避免。医生不是神仙,不能要求他万无一失。问题在手术以后万一发生感染嫌疑,患者身上什么地方稍微觉得有些疼痛,如果不及时请外科医生处理,就有耽误时机的危险,那种场合,真是分秒必争。所以矶贝院长手术失败倒可以原谅,患者叫痛叫了三天而置之不顾,那简直是玩忽职守,可说是缺乏治好病人的诚意,又不亲切。如果患者的双亲不是一物不知的乡下佬,大概不会和他善罢甘休的,这样的事情居然没有闹大而轻易了结,可说是矶贝院长的幸运。同时板仓竟然不知道矶贝是那样一个靠不住的医生,去他那个医院求治,只能说是本人的不幸。
不过这已经是后话了。
幸子听完雪子讲给她听的大概情形,还追问当时雪子是在哪个屋子里接电话的;电话内容阿春和另外几个女佣知道不知道;贞之助知道不知道等等。雪子告诉她第一次电话她和阿春都在侧屋里,电话是接到侧屋里来的,悦子、水户姐和阿春都听到了。水户姐和阿春怪模怪样地只默默地听着,可是悦子却不厌其烦地追问板仓怎样了,细姨为什么要来,真没办法。这事已经让阿春听到,她大概会讲给别的女佣听,在这种场合也是无可奈何的,可是让水户姐听了去就觉得很不妙,因此第二次电话就到正屋里打了。打电话的事情以及采取的措施都报告了贞之助姐夫,并且得到了他的同意。贞之助姐夫背地里还很担心,今天早晨临出门前还向妙子打听详细情况,劝告一定要动外科手术。
“我也打算去看望一下病人哩……”
“这……打个电话问问贞之助姐夫看他怎么说……”
“总之,我得先睡一下。”
幸子在夜车上没睡,为取得补偿,暂时去二楼八铺席那间屋子躺了一会儿。可是她心里有事,怎样也睡不着,因此不再睡觉,下楼洗脸,吩咐厨房里早做午饭,然后给贞之助打电话。“板仓生病,细姑娘赶回来固然事出无奈,我要是也去看他,结果将变成公开承认他们两个的关系,又觉得不妥。可是水灾时他搭救了细姑娘,现在知道他病危而不去看他,要是他死了,自己良心上将受苛责。再说板仓大概已经无望了,像他那样健壮的体格,可是总觉得他的相貌有点儿薄命。”幸子这样一讲,贞之助就说:“不知怎的,我也这样想,你去探望一下也可以……”可是他又说:“不过奥畑会不会也去探望病人呢?如果他也去的话,你还是不去为妙。”最后的结论是只要不碰到奥畑,不妨去探望一下,但是不能呆久,要随即回家,回家时最好把细姑娘也带回,不能让她老呆在那里。随后幸子又打电话给妙子,问她会不会碰上启哥儿。据妙子说,现在除了患者的父母姐妹而外,没有谁来过,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即使病情恶化,也没有通知奥畑的必要。特别是启如果到来,病人说不定会兴奋,所以她反对通知奥畑。本来她想打电话给幸子,希望她去一下。因为究竟要不要把病人转移到外科去,到现在意见分歧,还没有作出决定,她和板仓的妹妹竭力主张交给外科,可是板仓的父母拿不定主意,踌躇不决。她希望幸子能去从旁参赞一下,会大有帮助。
幸子就说那么我吃完饭马上就去。她把电话挂断后,和雪子两人提早吃了午饭。两个人边吃边商议安排水户姐的问题,觉得这时不能让她到处宣传妙子的事情,她现在几乎什么事也不用干,只陪着悦子玩儿,莫如今天就让她回去。雪子说水户姐本人都说她想请假回去。因此幸子就和雪子说:“虽则仓促了一些,你可对她讲,请她在这里等着我回家,吃了晚饭再回去。”幸子交待一番后,十二点钟雇了一辆汽车直奔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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