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子一直担心着头发还没有烫,想趁今天烫好它。可是昨晚坐了一夜火车,她和雪子都累了,觉得还是休息一下好。而且井谷不久就要来,这时也不能倒头大睡,只能解下腰带稍稍休息一下。她自己倒无所谓,所担心的是雪子。雪子脸上那块褐色斑也许因为不断打针而见效了,虽则没有完全消失,近来却比以前淡得多了。不过雪子的经期快要到来,再加火车上一夜的劳顿,因此她脸色有点灰暗。幸子看到她这副模样,联想起这种时候褐色斑总特别显眼,所以觉得这种时候决不能让她过于劳累。
“怎么样,雪子妹妹?我们明天去烫头发吧,今天太累啦。”
“今天去烫也没关系。”
“欢送会是下午五点开始,所以明天不是没有时间。今天就歇息吧。还是去银座走走吧,还得买许多东西呢……”
“让我躺一下吧。”妙子一走进这间屋子,毫不客气地占据了一张最舒适的沙发,精疲力竭地横靠在上面。当姐姐们讲话的时候,她又脱下外褂,解开腰带,换上浴衣,赶快倒卧在双人床上。如果在以前遇到这种场合,即使稍稍有些疲倦,也决不表露到脸上来,她会抛下两个姐姐兴致勃勃地出去玩儿。可是近来她渐渐失去了以前那个活泼劲儿,动不动就随地伸出两条腿、或者枕着手臂卧倒,或者唉声叹气、生来那种恶劣的举止变得更加恶劣。说不定那是健康还没有真正恢复吧,不过身体反而更加肥胖了,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仿佛很吃力的样子。
“雪子妹妹也稍稍躺一下吧。”幸子说。
“嗯。”雪子一边答应,一边走近妙子先前占据的那张沙发。沙发上还搭着妙子抛在那里的外褂,雪子轻轻把它拿开,腰带都不解,端端正正地坐了下去。这个屋子里只有两张床,到晚上只能由她和妙子睡在双人床上。说是说双人床,却比正式的双人床狭小,她暂时不想爬上床去挤妙子,另一方面她考虑到应该让幸子在单人床上休息。可是她一坐下去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幸子大概看出了雪子的心意,于是就爬上空着的单人床。可是只有独自坐在沙发上的雪子睡着了,幸子和妙子都睡不着。
“细姑娘,我们趁现在洗个澡吧。”
幸子和妙子轮流洗了澡,又把睡着的雪子也叫醒,让她洗了澡,然后同去餐厅进午餐。可是期待着的井谷始终不来,因此,姐妹三个下午就去银座购买悬而未决而且非买不可的送行礼物。她们在银座街头的商品陈列窗前东瞧瞧西看看、左思右想的结果,觉得送东西给出国朋友,时髦货不中用,反倒要送外国人所喜欢的日本土特产。无意间在服部商店的地下室里看到一只螺钿匣子,决定买下作为幸子送的礼物。在御木本商店又看到一只镶嵌珍珠的玳瑁别针,买下作为雪子和妙子合送的礼物。三个人就这样已经累得够呛,在高龙巴茶室休息了一下,还想买点东西,妙子先站起身说:“还是回去吧,回去吧。”所以四点半钟就回到了帝国饭店。走进屋子一看,桌上摆了一瓶兰花,旁边还有井谷的一张名片,上面写着:“归后请即通知,等着你们来一同喝茶。”
“又是喝茶,刚才不是喝过了吗!”妙子又占据了那张沙发,仿佛抬都抬不动她似的。另外的两个也很想休息一会儿,躺在床头松松劲。还不到十分钟,电话铃响了。
“是井谷老板娘打来的。”幸子拿起听筒,果然是井谷打电话来催她们去喝茶。
“今天上午出去了,非常对不起。我刚刚回来,已经吩咐准备下茶点,请诸位到休息室来吧。”
“好的,好的,我们正想给您打电话哩。……好的,好的,我们马上就来。”
“我就免了吧,二姐和雪姐应邀前去好了。”妙子说。
“那就对不起井谷老板娘了,细姑娘也去吧。我们也很累呀。”幸子硬拉着懒得动弹的妙子,三人一同来到休息室。
第三十章
井谷客套一番之后说:“售票处的某先生刚才来通知说后天的戏票已经买到了。你们三位座位相连,另外两张连号的,我和光代坐,御牧先生只能单独坐了。”
品茶时从戏票问题扼要地穿插谈了些御牧的情况。幸子们只当作闲谈,从中知道井谷不仅和国岛以及御牧谈到了雪子,还把寄存在她手里的雪子的相亲照片给他们看了。他们对照片的评价很高,昨天晚上在国岛家里还专门谈论了照片上的人不像三十几岁的人。御牧说用不着见人,光看照片就满意了。只要莳冈家不反对,他已经做好娶雪子的准备了。井谷不愿做花言巧语的媒婆,所以把她所知道的莳冈的家庭情况毫不隐瞒地都交待了,例如涩谷长房和芦屋二房的关系,大姐夫辰雄和雪子、妙子两个小姨意见不和等等。不过御牧听了她那些话毫不介意,并没有改变他想结婚的决心。也许因为他以前有过放荡的经验,对于这类事情很能理解,或者由于他抱着一种超然物外的态度,根本不计较那类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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