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东京近郊地名。
关于决定相亲的日期,因为阵场夫人和野村之间,还夹着一个滨田,联系起来很费事。不过既然知道对方竭力盼望在春分以前相亲,因此正月二十九日幸子就写信到东京,要求马上把雪子送来。幸子又想到上次打电话出了乱子,所以这次让丈夫在侧屋书斋里安装了一只台式电话。二十九日才发出的信,三十日下午就收到大姐寄来的一页明信片,信上说两个小的孩子同时得了流感,四岁的小女儿梅子很可能是肺炎,闹得全家不安。本是应该请个护士,可是屋子小,住的地方都没有。雪子妹妹当初照顾秀雄时比护士还强,所以就没有雇护士。很对不起,可否请你转告阵场夫人暂时等几天。不久又来信说梅子终于得了肺炎。看到这种情形,幸子觉得十天八天不见得能解决问题,因此把实情通知了阵场夫人,要求延期。对方早就说过,等多久也没关系,所以用不着担心,只是想到被利用来代替护士的雪子又挨上这个倒楣的差使,就觉得她格外可怜。
就在相亲展期这段时间里,原先委托信用调查所调查的报告书送到了。据称野村的职位是高等官三等,年俸三千六百元,加上奖赏,每月大概三百五十元左右。他父亲那一代在家乡姬路开旅馆,现在那里没留下什么房产。亲戚有一个胞妹,嫁给东京一位名叫太田的药剂师。此外姬路有两个叔父,一个是古董商兼茶道宗匠,一个是注册处的司法文书。另外就是关西电车公司那位总经理、他的表兄滨田丈吉,那是他唯一值得夸耀的亲戚,又是他的靠山(而且还是阵场夫人心中的“恩人”,她丈夫以前据说是滨田家守门的,滨田资助他上学读的书,所以是他的恩人)。报告的内容大致就是这样。此外,又调查出昭和十年他前妻的去世确实是害了流感,如同本人履历上写的那样;两个孩子死亡的原因也决不是遗传病。其次是本人的性情脾气,贞之助通过两三条线索,打听出没有什么显著的缺点,可是有一个古怪的毛病。据在兵库县工作的他的一位同事说,野村往往会突然自言自语,说的话毫无意义,不着边际,大概总在他认为旁边没有人的时候才说;不过,尽管本人认为没有人听到,其实常常被人家听了去。现在他的同事们没有一个不知道这件事,连已故的前妻和孩子也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都笑着说爸爸这人真会说怪话。举个例子来讲,有一次他的一个同事在官署里蹲坑,隔壁那个厕所里有人进去了,一会儿听到那边接连问了两次:“喂!您是野村先生吗?”那个人正想回答:“我不是野村,是某某,”但他发觉问话人的声音正是野村的声音,心想他大概又在自言自语了,而且一定不知道隔壁有人,觉得他可怜,就忍耐着不吭声;可是等了好久,等得不耐烦了,就先离开厕所,幸好没有让对方看到脸儿。野村知道隔壁有人跑了出来,说不定会觉得“糟了”,可是他不知道那个人究竟是谁,以后也就若无其事地照常工作。尽管自言自语,由于说的都是些无聊的废话,不带恶意,可是听到的人总觉得突兀可笑。还有他的自言自语虽然是脱口而出,却并非全然无意识,旁边如果有人,他就不自言自语了。要是不用担心被别人听到时,他就拉开嗓门说,那种时候,偶然在背后听到的人就吓得以为他要发疯了。
他的这个毛病并不特别给人添麻烦或者不愉快,因此也不至于酿成什么问题。不过,选来选去,又何必去选这样一个人做女婿呢。尤其是对方那副尊容,说是四十六岁,可是从照片上看比四十六岁要老得多,那老态龙钟的样子看去就像五十岁以上的人。幸子认为这是最大的缺点,可以断定雪子准看不上眼,第一次见面就注定要落选,这是很明显的。由于这个原因,对这次的亲事就没有多大劲头。不过,表面上要借此作为雪子来芦屋的口实,“相亲”一事不得不举行,这就是幸子夫妇的本意。既然明知不会有好结果,夫妇俩商定不必告诉雪子对方有自言自语的怪癖。
第二十六章
“今天乘鸥号动身。雪子”
悦子从学校回到家里,正在由她妈妈和阿春帮着布置供娃娃的架子,这时,送来了这个等待已久的电报。
关西地方的女儿节习惯上比别处推迟一个月,本来应该再过一个月开始,可是四五天以前幸子收到雪子的来信,说就在这几天里动身,恰好那时妙子给悦子做了一个菊五郎①演的道成寺的布娃娃,幸子一下子心血来潮,对悦子说:“小悦,把这个布娃娃和女儿节的娃娃供在一起吧,它们不是也想欢迎你阿姨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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