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五句三十一音的日本诗。
幸子本来以为也许能发现物证一类的东西,离家时还有点儿怕怕缩缩的,鼓不起劲。及至进入公寓一看,毫无所得,才放下了心,觉得幸而亲自来察看一趟。对于妙子,反而比以前更加信任了。这样又过了一两个月,这件事在她已经淡忘了。——天,妙子不在家,到夙川去了,奥畑突然来访,求见当家太太。船场时代他们两家就是近邻,幸子不是全不相识,只能接见。一见面奥畑就说:“突然拜访,很失礼。不过有件事特地来恳求您体谅。”他先表白了一番,然后接着说:“几年前我们的举动太不择手段,但决不是出于一时的轻浮;尽管当时我们被隔离,不过我和细姑娘(“细姑娘”是“小姑娘”的意思,大阪人一般都这样称呼家里最小的女儿。当初奥畑不仅管妙子叫“细姑娘”,还管幸子叫“姐姐”)已经约好,不管等多少年,我们决心等候家长们的谅解。家父家兄最初误认细姑娘是阿飞,现在方才知道她人品正直,而且富于艺术才能,知道我们的恋爱是健康的,所以他们今天不再反对我们结婚了。不过,细姑娘对我讲,雪子姐姐还没有许配,要等她的婚姻问题解决之后,我们的婚事才有指望。所以我们两个商量了,由我来向您陈情。我们决不着急,准备一直等下去,等到适当时机的到来。只不过想让姐姐了解我们已经订了约,并且相信我们。有机会还想请您对长房的姐夫和姐姐适当关说一下,使我们能如愿以偿,那就更加感激不尽了。姐姐最理解我们,而且同情细姑娘,所以我才敢冒昧地说出自己的愿望。”经他这样一讲,幸子只能回说大体上明白了,不置可否地敷衍几句就把他打发走了。奥畑的话倘若句句属实,那是想象所及的,并没使幸子感到那么意外。老实说,他们两人的关系既然闹到登上了报,最理想的出路就是让他们结婚,长房的姐夫和姐姐到头来也会得出同样的结论。不过顾虑到这事对雪子的心理影响,所以能拖总想往后拖—下。
幸子有个习惯,一到无事可干就弹钢琴。那天,她送走了奥畑觉得无聊,就独自走进客厅,坐在钢琴前翻看琴谱,东挑西拣地弹起来。她一面弹琴,一面心里在捉摸去夙川的人也该回来了,不料妙子已经坦然地走了进来。幸子一见到她,停下手来叫了一声“细姑娘”,接着就说:“奥畑家的启哥儿刚刚走。”
“是吗?”
“你们的事情我知道了。……现在暂时搁一搁,我给你们办吧。”
“嗯。”
“如果现在就提出来,雪子太可怜了。”
“嗯。”
“你明白了吧,细姑娘?”
妙子有点儿不好意思,强作镇静地只管“嗯”、“嗯”的随声附和。
第四章
妙子和奥畑最近来往的情况,幸子最初没有告诉雪子,也没有对任何人讲。有一天,妙子和奥畑又一道出去散步,从夙川去香栌园,中途要穿过阪神公路,凑巧雪子乘公共汽车路经该地下车,两下碰见了,雪子没有声张出去。过了半个月,妙子把这件事告诉了幸子。这样一来,他们两人的来往如果再瞒住雪子不讲,妙子会遭到不必要的误解,因此幸子就把前些日子奥畑来访的情形对雪子讲了,并且告诉她将来只能让他们结婚,目前不急,要等她订婚以后再办这件事。那时,为了取得长房的谅解,还得仰仗她出把力。幸子一边解释,一边暗暗察看雪子的面部表情。雪子照常平心静气地听完幸子的话,回答说自己认为让他们两个先结婚好,不要单为顾虑次序颠倒的问题而把这事往后拖,自己决不会由于妹妹先结婚而受到什么打击,也不会抛弃希望。自己有这样一种预感,幸福的日子自会到来。幸子觉得她的话既不是讥讽,也不是逞强。
可是,不管本人怎样想,姐姐先出嫁是天经地义的。再说妙子的婚事几乎已成定局,所以雪子的亲事更应该赶快办。雪子的晚婚,除了以上举出的那些原因而外,还有一个使她不幸的原因,就是她是未年出世的羊婆。一般丙午年出生的女子嫁不出去①;可是羊年出生的女子不受欢迎这个迷信,关东地方没有,所以东京人对此会觉得奇怪。在关西地方,人们认为未年生的女子命苦,到老无人要,特别是做生意的人忌配属羊的老婆,甚至还有“不教羊婆当家”的谚语。大阪这个地方商人特别多,历来不愿娶羊婆,因此,长房的大姐常说雪子妹妹的晚婚是受了这个迷信的影响。这样一误再误,姐夫和姐姐们渐渐明白再也不该提出苛刻的条件了,比如女方是第一次结婚,要求男方也是第一次结婚,就不合理;即使做人家的填房也可以,只要没有孩子,或者有孩子也可以,只要不超过两个;至于年龄,比二姐夫贞之助大一两岁也可以,只要外表不衰老,一步一步地把标准降低下来。雪子本人也说,只要姐夫和姐姐们都同意,叫我嫁到哪家就去哪家,上面那些条件自己不反对,只是如果嫁到有孩子的人家去,最好是一个面貌招人喜欢的小女孩,过门以后,自己能真心疼爱她;嫁的如果是四十岁以上的人,眼看对方已经没有多大前程,经济状况也不会有什么改善,自己做寡妇的可能性很大,所以尽管不要求对方家财百万,但也必须要有安度晚年的生活保障。雪子这两条补充意见,长房和二房的人都认为很有道理,就一并提了出来作为择配的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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