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将滋干的母亲(14)

2025-10-09 评论

    就在时平跟着夫人上车之后,有一个人把从车帘里露出来垂在地上的衬袍后襟举在手上,趁着混乱来到车边,把它塞进了帘子里,几乎没人注意到他,他就是平中。那天晚上平中在宴席上呆不下去,曾暂时离开了一会儿,可能是看到昔日的恋人要被时平硬拉走而坐不住了吧。他随手找了张纸,草草地写了首和歌。
    无言一青松,有岩名挪跟,难言苦恋情,只好藏。心曲。
    他突然出现在左大臣的车旁,在把衬袍的后襟塞进帘子的同时,偷偷地把那张叠成小块儿的纸塞进了夫人的袖子底下。
    国经目送着时平的车载着夫人带着大量的随从走了,在此之前他的意识还有几分是清醒的,可是等车子一消失,紧张的神经冷不丁地松弛了下来,体内的醉意发作了。他筋疲力尽地坐在栏杆下,然后倒在外廊的地板上就要睡,被侍女们扶起来送到睡铺那里,帮他脱了衣服,放好了枕头让他就寝,本人却全然不觉,立刻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感觉脖颈有点儿冷,睁眼一看,已是拂晓,卧室中已微微发亮了。国经打了个寒战,心想:“为什么今天早晨这么冷?自己这是睡在哪儿?这儿不是自己平时睡觉的地方吗?”环顾四周,幔帐、褥子、以及它们散发的香味,毫无疑问都是每天再熟悉不过的自己家的卧室,和平时不同的是,今天早晨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着。他和一般的老人一样,早上很早就醒了,经常是一边听着天明时分的鸡叫,一边像今天这样望着妻子甜甜的睡脸。可是今天没有抱在自己的怀里,这是为什么呢?她去哪里了呢?国经想。有种奇怪的幻影一样的东西附着大脑深处的某个角落,那东西一点点苏醒过来,随着早上逐渐变亮的阳光,那幻影的轮廓也慢慢清晰地浮现出来。他尽量想把那个幻影看做是醉酒之后做的一场噩梦,但冷静下来一回味,才发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不是噩梦而是事实。
    “欧歧…”

    国经叫的是随时在隔壁屋里伺候的传女长。她是个四十多岁的女人,过去是夫人的乳母,曾经随丈夫周期取歧次官去赴任的地方生活,丈夫死了以后靠着与夫人的关系来到这里,这几年在大纳言家做侍女。大纳言把年轻的夫人当女儿一样看待,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也把这待女当成女儿的母亲似的,不用说夫妻间的事了,一切家庭事务都要和她商量。
    “您已经醒了吗?”
    港歧说着,恭恭敬敬地走到他的枕边。国经把脸理到棉睡衣的领子里冷淡地“啄”了一声。
    “您感觉怎么样?”
    “头疼,恶心,酒还没完全醒……”
    “我给您拿点儿什么药来吧。”
    “昨晚喝得太多了,喝了多少呢?”
    “是啊,到底喝了多少呢?我从未见过您醉成那样。”
    “是吗,醉成那样了啊。”国经抬起头来稍稍改变了语调,‘赞歧,今天早上醒来我发现自己一个人在睡…,”
    “是的。”
    “这是怎么回事?夫人去什么地方了?”
    “是的。”
    “你说‘是的’我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您不记得昨天晚上的事了吗?”
    “现在有点儿想起来了…,夫人已经不在家里了吗?那不是做梦吗?…左大臣要回去的时候我硬是挽留。于是左大臣说‘仅有古筝和马匹还不够,要拿出更气派的礼物,你可不要小气啊’,于是我就把那个比我性命还重要的人当作礼物送给了他。……那不是做梦吗?”
    “真的要是梦就好了……”
    国经忽然觉得有抽鼻涕的声音,抬头一看,额歧用袖子挡着脸,一动不动地低着头。
    “那么,不是做梦吗?”
    “请恕我大胆,不管您醉成什么样子,为什么要做出这种疯癫的事情呢?……”
    “别再说这样的话了,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挽回了。”
    “可是,左大臣这样的人真的会做出夺取别人妻子的事吗?昨晚的事不就是个玩笑吗?今天早上一定会让她回来的。”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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