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讲的都是属于帕奇(Patch,小写原意为缝补)的部分。不然安东尼应该长什么样子?”
“你长得就像安东尼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她认真地向他保证——他想她是因为跟他不熟才会这么说——“相当雄伟,”她继续说,“而且有威严。”
安东尼一味地微笑,神色困窘。
“我喜欢的是不咬文嚼字的名字,”她继续这个话题,“除了我的例外,我的名字太浮夸了。从前我认识两个女孩都叫君可,只要想到如果她们叫的不是原来的名字——例如茱蒂·君可或杰莉·君可(Jink,小写有敏捷移动的意思;Judy,轻佻的女子;Jerry,小写原意则为室内用便器),不是很有趣吗?你们怎么说?”她孩子气的嘴唇微开,等待他们的回答。
“下一世代的每个人,”迪克主张,“将会被命名为彼得或芭芭拉——因为当下有趣的艺文人士都叫这两个名字。”
安东尼接口迪克的预言。
“当然还有葛拉迪丝和埃莉诺(Gladys,涵义为公主,Eleanor,则为灿烂如阳光的人),她们为当代的女英雄增光,在社会上享有盛名,她们的名字将会流传给下一代的女店员……”
“取代埃拉和史黛拉。”迪克插嘴。
“还有波儿和茱儿,”葛罗丽亚热心地附和,“以及厄儿、艾尔摩和蜜妮。”
“然后我就会现身,”迪克说,“选取一个被淘汰而过时的名字,例如茱儿,然后创造一个雅致而迷人的角色以之为名,如此,这个名字就会再度复活。”
葛罗丽亚的声音紧抓着这个话题的线头不放,继续加以编织,每句话结束的音调都微微上扬,带有一点幽默的意味——仿佛抗拒被打断——中间还穿插令人难以捉摸的笑。先前迪克跟她提过,安东尼的仆人名叫邦斯——她觉得这个名字取得真好!他还以此做了个不怎么高明的双关语,说是邦斯缝补钉,然而葛罗丽亚说,如果有件事比双关语还恶劣,那就是被双关语嘲弄的人在不得不反击时,回报的是一个认真动怒的眼神。
“你是哪里人?”安东尼问。他知道答案,但美丽已经让他放弃思考。
“密苏里州的堪萨斯城。”
“当地政府下令禁烟的同时,也就是她烦恼的开始。”
“他们禁止抽烟?我又看到我伟大祖父的干预。”
“他是个改革运动者,或从事类似的活动,是吗?”
“我以他为耻。”
“我也是,”她坦白地说,“我恨死改革运动者了,特别是那些企图想要改造我的人。”
“这样的人多吗?”
“有好几打。他们会说:‘唉,葛罗丽亚,假如你烟抽太多,你会失去你的好气色’和‘啊,葛罗丽亚,为什么你还不结婚把自己安顿好?’”
安东尼大力赞成之余,也质疑到底是谁这么冒失,对她说这些话。
“然后,”葛罗丽亚接着说,“这些改革者都很狡猾,他们会跟你说他们听到有关你的风言风语,而且又努力挺身而出来捍卫你。”
在长时间注视下,安东尼发现她的眼睛是灰色的,非常冷静而沉着,而当它们看向他的时候,安东尼蓦然了解,墨瑞所谓的葛罗丽亚同时具备年轻和年老的特质指的是什么。她总是谈她自己的事,就像一个可爱的孩童会说的话,而对于自己喜欢和讨厌的事物,她的批评从不装腔作势且发自内心的真诚。
“我必须坦承,”安东尼沉重地说,“即使是我也曾听过一件关于你的事。”
葛罗丽亚立刻警觉起来,身体坐直,她那恒常如峭壁般柔和又坚毅的灰眼睛,直直地看着安东尼的眼。
“告诉我,我不会怀疑。我总是相信任何人说的任何有关我的事——你相信吗?”
“绝对是。”两个男人异口同声赞成。
“好,那告诉我。”
“我不确定我应不应该这么做,”安东尼在逗弄她,因为她如此明显地表现出有兴趣的样子,专注到近乎一种全然自我的状态,令人不忍微笑。
“他是在说你的绰号。”她的表哥开口。
“是什么?”安东尼问,委婉地表达他的迷惑。
她马上羞红了脸——然后笑出声来,身体在椅垫间滚动,直到张口说话才睁开眼睛:
“风靡全美的葛罗丽亚。”她的声音里充满笑意,有如炉火和灯光交织投射在她头发上的光影般变幻而难以捉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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