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这个事件以预料之外的浪漫方式得到了解决。一天下午,安东尼冲进客厅发布“好消息”。
“我找到了,”他大喊大叫像是抓到了一只老鼠,“快点,我们要上车了。”
“别闹了!难道你嫌我们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给我一分钟的时间解释,可以吗?我们把大东西留给迪克处理,现在‘只要’先简单收拾一两个箱子放到车上,那是我将来要买下来的——如果住在乡间,无论如何要有一辆当作代步工具——然后就‘只要’往新港方向出发。你知道,离开了纽约的通勤范围,房租就会比较便宜,一旦我们找到理想中的房子,就‘只要’安顿下来就行了。”
在安东尼连续引用“只要”好几次后,他终于点燃葛罗丽亚沉睡已久的热情。他在房间里昂首阔步极力吹嘘的样子,激起两人充满行动热情和无法抗拒的效率。“明天我们就去把车子买下来。”
生命,借助于无限的想象力而跃动,看着他们在一个星期后再度启程,开着一辆廉价却簇新闪闪发亮的敞篷小车;看着他们穿过混乱的布隆克斯区,再行经都市近郊充满蓝绿废弃物和低层劳动的黑暗地带。他们在十一点离开纽约,轻快地度过一个炎热而兴奋的中午,那时大约走到佩勒姆。
“这里不能算是城镇,”葛罗丽亚语带讽刺地说,“这里只能算是城市街区延伸的废弃土地。我可以想象,这里的男人,胡须上应该都会沾着咖啡的污渍,因为早晨得赶着出门。”
“然后在通勤的火车上玩匹纳可(Pinochle)打发时间。”
“什么是匹纳可?”
“不要这么追根究底,这我怎么会知道?不过这个名词听起来就像是他们会玩的游戏。”
“这个字我很喜欢。它的发音听起来,有点类似伸展关节发出的喀啦声什么的……车让我开。”
安东尼狐疑地看着她。
“你发誓你是个好驾驶?”
“我十四岁就开始开车了。”
他小心翼翼地把车停靠在路边,两人交换座位。然后在一阵吓人的金属噪音中,车子开始发动,葛罗丽亚还加入她的笑声当作伴奏,这让安东尼觉得相当不安,而且可能是开车的车品里最糟的一种。
“我们出发喽!”她欢呼,“呜哇哇!”
当车子突然往前跃进,他们的头不自主地往后仰,就好像悬丝傀儡由一根看不见的线所牵动。他们惊险地绕过一辆静止的牛奶车,让驾驶从驾驶座上站起来在他们车后抗议。根据古老的道路传统,安东尼也不客气地回嘴,用一些简短的格言批评牛奶运送业的粗野。然而,他想起什么似的中断评论,转向葛罗丽亚,越发相信自己把车的控制权让出来,是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她开车的方式有许多怪癖和无可救药的粗心大意。
“我现在想起来了!”他紧张地警告她,“卖车的人说,我们在开到五千里前,时速不能超过二十里。”
她飞快点点头,但却很明显地想要尽可能快一点冲破里程的下限,因此逐渐在加快速度。过了一会,安东尼又再度干预。
“看到那个标志了吗?你想让我们被警察拦下来吗?”
“噢,看在老天的份上,”葛罗丽亚恼怒地吼叫,“你总是喜欢大惊小怪!”
“因为我不想被抓。”
“有谁要抓你啊?你这么守规矩——就像你昨天晚上坚持要我吃咳嗽药一样。”
“那是为了你自己好。”
“哈!我好像是跟个妈在一起。”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一个执勤的警察突然出现在视线范围,他们快速通过他。
“看到没?”安东尼问。
“你真的要把我搞疯了!他又没有要来抓我们,不是吗?”
“等到他采取行动,一切就太晚了。”安东尼成功地反击。
她的回答是讽刺的,几近受伤的。
“这有什么,反正这个老东西也跑不到时速三十五的。”
“它不老。”
“它只是精神不老。”
那天下午,这辆车加入洗衣袋和葛罗丽亚的胃口,成为他们争论的三大项目。他警告她留心经过铁轨;他提醒她有其他车辆接近;最后,在行经拉奇蒙特和黑麦镇之间,他坚持要换人驾驶,感觉受到侮辱而气愤的葛罗丽亚坐在驾驶座旁,沉默不语。
然而,也就是因为她恼怒的沉默,才让灰屋从抽象的梦想得以在现实成形。就在过了黑麦镇不远,他沮丧地投降再度交出驾驶权。他无声地哀求她,而葛罗丽亚因为心情好转,答应他会更小心开车。然而,因为前方有一辆粗鲁的街车一直毫无感觉地挡住他们的路,葛罗丽亚于是从主道路闪避到支线——接下来的下午,她就再也无法找到回波士特路(PostRoad)的途径。当这条路走到寇斯寇柏镇五里左右,街景已经完全没有波士特路的样子,路面变成碎石路,接着变得泥泞——此外,路径变窄了,两旁被枫树围绕,树叶筛过西沉的阳光,在长长的草地上进行一场没有止尽的光影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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