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格斯特医师把十根手指合成金字塔状,显得很认真地回答这个问题。
“没有,我想不起她有过这方面的任何叙述。”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非常慎重而且文雅。“基本上,我对她的生活习惯大致还算清楚;但细节部分就完全不是我这位医疗顾问可能知道的了。根据我的诊断,她神经失调是由于晚睡晚起、亢奋、暴饮暴食,我认为这些都和她放荡的生活作息有关。这位现代女子,在这个发烧的年代,先生——”
“请问,你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马克汉没耐性地打断林格斯特医师的话。
林格斯特医师显得很吃惊。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让我想想。”显然他得很努力才能回想起来。“大概两个星期前吧——好长一段时间的事了,我真的记不起来。……需要我查看一下档案吗?”
“那倒没必要。”马克汉说。他顿了顿,亲切地看着他。“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父爱式’的会面,还是,专业式’的看病?”
“当然是看病。”林格斯特医师的眼神沉着而冷淡;不过我却觉得,他的心情明明白白写在脸上。
“见面的地点是在这里还是她的公寓?”
“我想是她的公寓。”
“医师,你时常去看她——有人这么告诉我——而且没有固定的时间……这好像和你只通过预约看病的说法不太一样?”
马克汉的语气虽然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但我知道他的问题本身隐含了对这位伪善医生的不满情绪。我也觉得他有所保留。
林格斯特医师正要回答之际,管家出现在门口,指着桌旁矮台上的电话,表示有外线。连声抱歉后,林格斯特医师转身拿起了话筒。
万斯趁这个机会在一张纸上写了不晓得什么东西,然后偷偷递给马克汉。
接完电话,林格斯特医师傲慢地站了起来,带着轻蔑的态度冷峻地看着马克汉。
“难道检察官的作用就是,”他冷冷地问,“拿侮辱人的。问题让备受尊敬的医生难堪吗?我倒不知道医生看病人是非法的事——甚至是原罪。”
“我现在不是在讨论,”——马克汉特别强调“现在”两字——“你有没有违法。不过,既然你自己提起,我倒想问问——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间,你人在哪里?”
这个问题产生了震撼的效果。林格斯特医师突然像是一根紧绷的绳索,慢慢地僵直挺立;他冷冷地看着马克汉,原本优雅柔和的态度顿时消失,而我也察觉出他压抑在愤怒之下的另一种情绪:害怕。他的愤怒中透露出某种程度的不确定感。
“我昨天晚上在哪里,不关你的事。”他非常吃力地把话说出口,呼吸相当急促。
马克汉一动不动、冷静地盯着眼前这个发抖的人。这样的冷静攻势倒是完全瓦解了对方的防御,林格斯特医师显得有些情绪失控。
“你在这里指桑骂槐地羞辱我,究竟是什么意思?”他大
吼着,变得面目狰狞,脸色铁青;两手痉挛,不停地抖动;他全身颤抖不止。“滚出去——你和你的两名跟班。在我叫
人把你们轰出这里以前,马上给我滚!”
马克汉发火了,就在他准备接腔时,万斯拉住了他。
“林格斯特医师正温和地暗示要我们离开。”他说,并巧妙地把马克汉拉到身边,然后硬拉着他走出林格斯特医师家。
我们坐上车,在回到史杜文生俱乐部的路上,万斯一直愉快地窃笑着。
“好厉害的家伙!偏执狂一个。或者,更像是精神错乱的躁郁病患者——那种大脑有问题的人:时而疯疯癫癫,时而神智又很清楚。总之,林格斯特医师就是属于精神不正常的那一种——这都是因为性需要无法得到满足所引起的。而他也正好到了这种年纪。神经衰弱——这位神经科名医现在就是这个样子,随时会突然发动攻击。……哎呀!还好我及时救了你。这些家伙就跟响尾蛇一样的‘安全’。”
他故作沮丧状地摇着头。
“说真的,马克汉老家伙,”他继续说下去,“你得好好仔细研究那家伙的脸——所谓相由心生。你有没有注意到那位绅士宽阔的前额、不规则的眉毛、淡里透亮的眼睛和上缘薄而突出的耳朵?这人是个聪明的魔鬼,但却是道德蠢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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