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30日。……妻子从昨晚到现在一直没起床。昨晚我和木村把她从浴室送回卧室时是12点左右,儿玉医生回去是今天凌晨2点左右。我把医生送到外面时,头上一片美丽的星空,寒气袭人。卧室里有火炉,只要睡觉前往炉子里放一撮煤就够暖和了,木村说:“今天应该烧旺点。”,我让他多放了一些煤块儿。“请多保重,我告辞了”。虽然木村这么说,可是已是深夜,怎么好让他回去呢。我说:“寝具是现成的,就在客厅将就一晚上吧。”“不用了,离得不远,不用费心了。”既然木村执意要回去,我也没再坚持。说心里话,我也希望他回去,因为刚才我突然想起了一个计划。
把木村送走,又确认了敏子不会到这里来之后,我走到妻子的床边给她把了一下脉。刚才打的那针维他康复很管用,脉搏已经正常了,正在熟睡。
我加旺了火,火苗呼呼地响着。又取下罩在落地灯上的黑布,屋里亮堂多了。我把落地灯挪到妻子的床边,放在可以照亮她全身的地方。我感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剧烈跳动起来,我多年的梦想今晚终于能够实现了,这使我无比兴奋。我蹑手蹑脚地去书房拿来了日光灯台灯,放在床头柜上,——我一直热切地盼望能在明亮的目光灯下欣赏妻子的裸体。……
一切都按预期的进行。我重新脱掉了她的衣服,让她一丝不挂的暴露在落地灯和日光灯之下。当妻子美丽洁净的肉体呈现在我眼前时,我竟有些恍惚,因为这是第一次这样观看妻子的裸体。许多“丈夫”对妻子的肉体一定都是了如指掌的,甚至连脚心有多少皱纹都一清二楚。可是妻子从来没有让我仔细看过她的整个身体。在亲热时,也只允许我看上半身的一部分,其他地方一律不许看。我只是用手触摸来想象其形状,感觉她的肉体很美。正是这个缘故,我才产生了要在灯光下一睹她身体的念头。
她是明治四十四年出生的,体格不像现代女性那样欧化,但是,她年轻时游泳,打网球,所以和同时代的女性相比,有着十分匀称的骨骼。她的胸部平坦,Rx房和臀部不发达,腿虽然细长,但是小腿微微呈O型,不太直。尤其是脚脖子不够细。不过比起西洋人那种修长的腿来.我更偏爱像我母亲和姑母那样的日本女人的弯曲的腿。笔直如棍的腿没有曲线,不好看。比起发达的胸部和臀部来,我更喜欢像中宫寺的本尊那样微微隆起的程度。我想象妻子的身体就是这个样子,果然不出我所料。只有她那洁白的皮肤出乎我意料之外。一般人身上总有些细小的斑点,而我找遍妻子的全身也没发现一处。……虽然她已有四十五岁,还生育了一个女儿,皮肤竟然没有一点假疵。结婚二十年,同床共枕至今,才刚刚知道了妻子的肉体美而惊异的丈夫,就像是新婚不久的感觉一样。
我贪婪地注视着妻子的身体,感叹不已。忽然我想到妻子也许并没有睡着,只是在装睡。本来是睡着的,中途醒了,但是由于羞耻而装睡。我认定是这么回事。也许这仅仅是我的妄想,但我非要这样想。这雪白而美丽的肉体,像死尸般的任我抚弄,实际上却完全是有意识的,这个念头给予我莫大的愉快,我很可能不把这恶作剧写进日记里了。如果她确实在偷看我的日记,以后就不会喝醉了。……不,她不会不喝酒的,如果她不再喝酒,就证明她偷看日记了……
晚上8点,木村来电话,“后来太太怎么样了?我应该去探望一下的。”我告诉他:“后来吃了安眠药,现在还睡着呢。她不难受,不用担心。”……
1月30日。自醉酒以来,我还没有下床。现在是上午九点半,今天是星期一,丈夫好像三十分钟前出门了。出门之前他悄悄进来,瞧了我一会儿,我假装睡着,他在我脚上吻了一下才走。
女佣进来问我好些了没有,我让她拿条热毛巾来,简单洗了脸,又让她拿来一杯牛奶和一个鸡蛋。我问起敏子,女佣说:“小姐在房间里。”
今天我感觉好多了,已经能起来了,但我还是在床上写了日记,静静地回忆前天晚上以来发生的事。前天晚上怎么会喝醉了呢?固然也有身体的原因,但是,那瓶白兰地似乎不是平时喝的牌子,好像是丈夫新买来的,标签上写着拿玻仑白兰地。我觉得口感很好,不由多喝了一些。我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的醉态,一喝得难受时就会躲进厕所里,那天晚上也是这样。几十分钟?不,大概有一二个小时吧。我没觉得难受,只有种恍惚的感觉。我模模糊糊到记得,由于长时间蹲在厕所里,腰和腿都累得不行,不知不觉双手扶了地,然后整个人摔倒在地上。我觉得自己身上沾了臭气,就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脱掉身上的衣服,后来的事就想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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