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夫卡传(77)

2025-10-09 评论

    密伦娜给我的第一封信是这么开始的:
    非常尊敬的博士先生:
    您希望我提供某种证据,证明N.N.先生在维勒斯拉文遭遇的是不公正的待遇。可惜我可以告诉您的有关当局的事没有多少确定的、成熟的东西,尽管我非常愿意这么做。我从1917年6月至1918年3月逗留在维勒斯拉文,住在那同一座别墅中,我能为他做的一切无非是:我数次借书给他,他数次使我被关起来;也就是说,他不得与任何人交谈;一旦发生了他与任何人交谈的事,即使内容无关紧要并当着护理员的面也不行。那么一来,所有的人都会被关起来,护理员被解雇。
    接下去描写了那被囚禁者所处的糟透了的处境。一句也许包含切身经历的典型的话是:“精神病学如果被滥用,便是一门可怕的学问。一切都可能是不正常的,每句话都可以成为折磨者的新武器。我敢起誓,事实便是如此,而N.N先生在世界上别的地方同样能生存。但我却无法证明任何事情。”
    我的干预一无成效。但这是后来的事情。这封信在结尾部分自己把话题转到了弗兰茨身上,密伦娜总是把他称为“弗兰克”。
    我对您还有一个重要的请求,博士先生。您知道,我从来无法从弗兰克那里得知他的近况。他总是告诉我他的情况“好极了”,这个可爱的人,他总是说健康得不能再健康,宁静得不能再宁静等等。我请求您,真的请求,请求——假如您看到,假如您感觉到他在受苦,为我的缘故肉体在受苦,请您马上告诉我。我不会对他说我是从您那儿获悉的;假如您答应我,我心情会平静一些的。我将怎么帮助他,我不知道,但是我会帮助他,这我知道得很清楚。弗兰克说,必须“爱您,为您而自豪、钦佩您”,现在我做这一切,并预先表示真诚的感谢——首先为我能依靠您表示感谢。
    我在回信中没有隐瞒,卡夫卡的状况在最近恶化了许多。7月29口密伦娜写信给我:
    我确实非常恐慌,我不知道弗兰克的疾病是这么严重。
    在这里时他真像个健康人,我根本没有听到过他咳嗽,他精神焕发,心情愉快,睡眠香甜。您感谢我.亲爱的、荣爱的马克斯,却不是谴责我已经很久没到他身边去了,谴责我坐在这里仅仅写写信。我请求您——我为此请求您:别认为我是个坏人,别认为我心情轻松。我在这里。心都碎了,完全绝望了(别告诉弗兰克!),手足无措。可是您写道,弗兰克确实需要我,从我这儿得到点什么,某种好东西。这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幸福,真的马克斯。弗兰克无疑会到什么地方去,我将为促成此事尽一切力量。假如没有其他办法,那么我就在秋天自己到布拉格去。我们会送他离开布拉格的,对不对?我也希望,他在别的地方将很平静,心灵处于好的状态。我(这用得者说吗?),我将为此尽一切力量。
    我的婚姻和我对丈夫的爱情的故事十分复杂,在此一言难尽。不过这事使我现在难以脱身,也许我永远不可能,我——不,语言是愚蠢的。但我不断地为我自己寻找出路,不断寻找解决办法,不断寻找善与正确。马克斯,请您相信,我不会让弗兰克痛苦的,请您相信我,这一点对我来说比世上其他一切都更为重要。
    现在您在他那里。有什么消息您一定会马上告诉我的,您会严厉而真诚地对待我的,对吗?我今天感到轻松些了,因为我有了您,因为我不再那么过于孤独了。
    等您回来,请您来信告诉我旅行的外界条件(比如办公室),再就是什么是必须为此做的事,怎么做?尤其是:从医生的诊断看他是否有恢复健康的可能?这一切都无关紧要,我写这些干嘛?关键是让他离开那里,而他会这么做的,毫无疑问。我非常感谢您。我真的深深地感激您,您在信中对我这么好。请您原谅我称您为马克斯,弗兰茨是这么说的,而我已经习惯了。
    致衷心问候!
    密伦娜·P
    这里逐字逐句、不加删节地刊载了第二封信。我只是省略了密伦娜画的许多语气加重线。此外,我觉得她的笔迹与托马斯·曼的笔迹有某些相似之处;这是非常奇特的,因为托马斯·曼的笔迹(尤其在早期)似乎是独一无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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