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穷无止的时间终于来到。我到达了管道的终点。我推门,一个弹簧锁锁着,从里面是打不开的。我用肩顶着门,用暴力把锁冲开。
地下室有一扇门,经过一个铁梯开向大街。我压住想跑的心情,厉警官可能已经发现,或至少随时可能发现。我做成十分轻松的样子,走上大街。
柯白莎把公司车停在公寓之前。车是锁着的。我也有公司车的钥匙,钥匙既可开车门,点火,也可开车后行李箱。行李箱不见得是个舒适的地方,但是我已无法讲究。
我把行李箱打开,爬进行李箱内。我必须把自己弯曲起来,把膝盖碰到下巴,把头尽量低下。我把行李箱盖拉下,把自己关进黑暗里,只有用钥匙,在外面才能打开。
我静下来等候。一块金属压迫着我的膝盖。一根支撑顶住了我的肩。我大概在里面呆了5分钟,外面才有动静。这一段难过的时间,我曾想过,假如厉警官把白莎带去总部,把车留在这里,我怎么办。我相信用不到一个小时,关在里面会闷死的。
我听到声音,男人的声音充满愤怒和威胁。
我听到白莎尖声地说:“没这回事。”
他们走近过来,停在人行道上,几乎就在车子的行李箱旁。他们说话,我可以听得清清楚楚。
厉警官说:“我告诉你。在公寓里,我已经捉住了他。你要知道,被逮捕后自行脱逃是很严重的。你更要知道‘教唆’或‘协助’脱逃,罪也不轻。”
“不要胡扯!”白莎说。
“你帮助他脱逃。”
“你在叽叽呱呱什么?”白莎说:“我不是和你一起坐在房间里吗?”
他想了想:“也许不能告你,但你帮他脱逃是真的。”
柯白莎说:“警官,你听我说,你脑袋里怎么想,我管不着。我只管你有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告我;只管12个人在陪审席上,认为我有罪没罪!”
“我至少可以逮到你的秘书,我等于已经把他绑住了。是她帮他逃掉的。她是共犯。”
“逃掉什么?”白莎问。
“逃掉我呀。”
“你又是什么。”
“我正好代表法律。”
“你没有事先说明呀。”
“什么意思?”
“你没有正式宣布逮捕。”
“你说什么?”白莎说,“我在说刚才发生的事实。你闯进公寓,自以为很聪明,神气活现。你以胜利者自居,你宣称要留下晚餐,晚餐时暂时休战。唐诺自壁柜出来。吃饭的时候我们休战。你根本没有正式宣布,他被逮捕了。”
“他应该懂得我是什么意思。”厉警官说。他的声调突然失去了自信心。
“荒唐!”白莎指出,“我从未学过法律,但是赖唐诺告诉过我,你逮捕一个人之前,有一些事一定要遵守。首先你要让他知道,你代表法律,你现在因为他犯了什么罪嫌,所以逮捕他。事后你一定要尽快交给一个人或一个单位来看管他。”
“可是,因为实际环境需要,我们可以因时制宜。”
白莎大笑说:“你是个大笨蛋。”
“什么意思?”
“把案子办成这个样子,随便找一、二个能干的律师,在陪审团前面,就可以把你撕得粉碎。还要批评你行为不检,你可能会被撤职。报纸对这种事兴趣可大了。目前本市警方经费真欠缺到这种程度。警官闯入民宅,饿得为了一顿晚餐,宣称暂时休战。晚饭后,警官半躺在椅子上,剔着牙,摸着肚子,所以他要的人溜掉了。”
厉警官没有回答。白莎再开口的时候,从她胜利带刺的语调,我知道,刚才这些话,已经使厉警官惧怕,狼狈,所以白莎认为再要加重一点压力,以使就范,我说:“好戏还在后面呢。想想别人会怎么形容。那么大个子的警官,向一个辛勤工作的女打字员讨顿饭吃。想要捉一个小不点儿,又给他溜掉了,还想告人家协助脱逃,教唆脱逃,怂恿脱逃。门都没有!你要不再提这件事,也许就算了。要是我听到你说起一个字,我就找记者,给他们讲一点好故事,你给我仔细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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