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的冒险(94)

2025-10-09 评论

  犀吉向像凝视什么古典语神秘剧似地定睛注视我和他的日语对话,喝着生的苏格兰威士忌的M·M,是用他多么伦敦式的发音,然而词条极其贫乏的英语说,要她把照片拿给我看。M·M显得自豪,从手提包中掏出挟在护照里的小照片让我看。黄色陈旧的照片被花边围住的心型的画面上映出确实有三人坐在黑暗的沙滩上,虽年轻,却己胖胖的ワドルフ·マンジe-和仍年轻而肥胖、像愚钝般的女士,加上完全娇小、瘦干的少女。这矮个儿是M·M吧,沙滩的少女像病了的山羊似的枯槁,对恐怖很敏感,跟现在的M·M丝毫无共同之处。我想起M·M躺卧在地毯上,致力美容体操时的、像煮熟的蟹样呈现红色的头皮和像モンEニe的衬衫领带似的内衣折褶,那些印象中的M·M离开膝盖埋在沙发里坐着的少女实在远得很。在旅馆的大厅见到M·M的瞬间,我就想起,啊,这是《花花公子》杂志为自身作广告,“谁对本杂志独有钟情呢?”的彩色页上出现的有钱女人的那个人。可以说,那是跟×××鹰子一模一样的,只是M·M不像鹰子那样威严。我想那是由于M·M尽管听不懂我们的对话,也还是认真地在听,几乎自始至终咯、咯放声大笑的缘故吧。M·M对住在同一旅馆进入酒吧的客人也和蔼可亲地打招呼。
  “这位意大利女士不是靠分居中丈夫的汇款,而是靠双亲的遗产生活的。在伦敦跟变态性欲的伙伴有交往;现在跟这个我来到东京啦。并等待着住在米兰①的丈夫去世这天的到来。这样,当了寡妇就名正言顺再跟人结婚。”
  ①Milano,意大利北部都市。位于波河流域的肥沃平原。古来,欧洲各地通往地中海的交通要地。“跟人结婚这说法,目前就是指你罗!因为你跟她秘密订了婚哩。”
  “噢,目前的情况么。但是,M·M己跟不计其数的那帮人秘密订了婚。我必须祈祷在我们订婚期间,跟M·M分居中的丈夫不要去世。我跟她不是同一国家的教会,不想跟这位意大利女士结合在一起,到死为止动弹不了身子哟。因为我生活的旗帜是《自由》。这回我和这家伙一起来到东京,目的是用她的钱为实现我和阿晓所计划的演戏。那事一完,我就解除婚约。”
  “你还在考虑演戏的事吗?”我抱着事出意外的心情问。自犀吉和鹰子离婚后,我再也没有把犀吉和剧场联系在一起考虑过。犀吉这样长期来执著一个现实的对象是出乎我意外的。“是啊,你别露出好像我跟亡灵一起出现那种神色来。若是那样,不想为我和阿晓写戏曲啦?你陷入了权威主义,从歌舞伎座的经理人来央求前,决定保持演剧的纯洁吧。我对你不抱期待。总之,我和阿晓仍在不断磨炼自己的计划。回到东京后,己数次向广岛挂电话,跟阿晓谈了;他表示要从原子病医院出院。如果他出院,打算把他叫到东京,跟M·M三人一起生活。这位意大利女士对我们的戏剧出钱支持,是作为一项有利的投资哟。有关我们戏剧成功的可能性,我竭尽吹牛之能事,让她完全信服。你在谈到我们的戏剧时,务必不要表示出怀疑的样子来。当然,我们的戏剧不会取得演艺的成功吧,甚至连美学方面的成功也不可能有吧。结果,现在那成了我和阿晓的个人节日活动。因此,就那样也行了。当知道我们的演艺失败,自己的投资收不回来时,也许M·M自己也会解除跟我秘密订的婚约哦,想回到米兰她丈夫住的地方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更应该为我召开个人的祝贺活动。如今,癌病毒说正盛行,说不定那家伙的丈夫患上那种病也未可知,让婚约拖久的话,太危险!”
  “这是结婚诈骗呵,”我说。“你现在暴露了犯罪者的面目,是我们隔了好几年再会面时的、是你偷窃汽车成瘾以后的事了。总之,希望你不要过于深入地掉进肮脏的、犯罪者的坑里去!”
  斋木犀吉以一种嘲笑和戏弄般的冷静,直凝视着我,什么也没说。我和他之间紧密结成的友情己丧失殆尽。我宛如抱着在围绕他的各种各样的恶浊的洪水对岸看不见犀吉那样的心情。虽然过去曾抗争过,然而在意大利历经美食的熏陶,犀吉跟在伦敦同样枯槁,像草叶般的伤痕越发给人感觉得荒芜,且带点可怕。他常隐藏在表情背后的幼稚的感觉也完全失去了。他显得特别高兴,不知怎地突然他一沉默起来,仿佛涌出毁灭的、剧烈的忧郁来。给人那么样地感到的也许自巴黎的悲惨事件以来,在根本之处对他关怀不够的缘故;那天对犀吉的印象宛如连过去难以忘怀的回忆也要被迫修正似的。我不无感慨地想,这样下去友人肯定是继续要失去的。据说旅馆酒巴的侍者对犀吉也总有点敬而远之的。现在犀吉身裹黑色西服,俨然是一副没有一点纰漏的绅士风采;不过,对旅馆的服务员来说,他们不是在身边飘浮着让人连想到曾经被强制劳役的、那种声誉不好的一帮人的沉默的征兆吗?犀吉敏捷地喝大量的威士忌,却永远醉不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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