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听说过蚁松这个人吧?像是给吾良捧场的,可又不太像……那家伙给我来了封信,今天,你和阿光去医院取药的时候,用特快专递寄来的……也许是普通专递吧。这大概是那个不可一世的名记最得意的有邮递证明的最简便的形式吧。这是为写揭发文章的预备手续,即可以证明寄出了信,并肯定收到了。看来这些家伙模仿的都是同一个前辈啊。我觉得对这种提议发表看法根本没有意义。他估计到我会这么想,事先就在文章开头写了对于自己写的’郑重的‘的信,那家伙肯定会无视的,等等。
蚁松的信是二百字稿纸的复印件。
“……和吾良有关?”
“没有说明是哪家杂志,只是说报道中的女性厌倦了在国外躲躲藏藏的生活而回国了,你不觉得有义务和她见个面,听她说些什么吗?等等。他还说,听许多记者说,你对于阿光这样的亲属过于呵护,对于无名的弱者却是冷漠的……”
“我觉得你没这个义务,那女子要和你见面有什么目的吗?”
“所以,蚁松打算以我无视他的提议为由编造故事吧。假如这位女性真有其人,这个男人是否受到她的什么托付是值得怀疑的。”
“你就为这件事冥思苦想吗?”
千樫这样说并没有什么用意。但是,古义人却表现出了与他的花白胡须不协调的狼狈相。
“……我曾经跟你说过,吾良三年前在柏林电影节上见过的姑娘,如果她就是连蚁松这种男人都认为境况悲惨的女性的话,……可这是毫无根据的想像。”
“如果你想到了的话,就不一定是毫无根据的想像了吧。和你在柏林听说的消息不是有关联吗?”
“确实听到过传闻。可是和蚁松所说的情况不大一样。在我的回忆里,应该是另一个在吾良的录音带中出现的姑娘。我猜想她是吾良寄来的那幅画,就是你说的有年轻人在旁边看着他作画的……那个姑娘吧。录音带的内容,一听就知道它是吾良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少有的开朗的证明。在他人生的最后时期,有这样的人际关系,就连咱们自己也仿佛受到了积极的鞭策……然而,蚁松信里的毒素竟然侵蚀到这里了。”
“我曾经阻止你通过录音带和吾良通话,所以不好意思说出口,但是我想听那些录音带。虽然我也知道你既然没跟我说过这件事,说明吾良只想告诉你吧。
“如果真的是吾良人生最后经验的开朗的证明的话,我也想听一听……”
千樫说完后,古义人竟没像往常那样作出反应。然而,千樫第二天早上起床后,看到餐厅的桌子上摆着贴有编号和内容简介标签的录音带,旁边放着的田龟也装好了电池。于是千樫推后做早餐,回到卧室。录音带有三盒,每一盒都已经倒到了应该听的地方。
“以我这样的年龄,和你所了解的我的一贯方式,从小姑娘那里得到了有关’性的世界‘的新体验……也可以说是新认识。听我这么一说,你一定会露出复杂的表情吧。这和可怜的性倒错没有关系。这是令人惊诧的健康的’性的世界‘。我要强调的是我亲身体验了刚才所说的这样的’性的世界‘!
“首先是,不,应该说是彻头彻尾的接吻。是热烈的接吻。起初我想,这个姑娘也许只有过和母亲亲嘴程度的接吻吧……她给我这样的感觉。不过她的进步非常之快,半天时间只是接吻,进步也是必然的。但是,她是个天生热情的接吻学习者及开创者。她运用了嘴唇所有的部分和舌头的一切用法以及口腔整体。有变化,有重复,也有新的发现。那就是牙的功能。不久,连我也变成了前所未有的热心的接吻学习者和开创者了。我可是个负有盛名的性方面的老手。一个小时,两个小时地只是接吻,从头到脚都被欲火燃烧着。用你的说法就是,自己的性好久没有如此’活性化‘了!我把手指伸进姑娘半张的嘴唇左角,便被唾液濡湿的闪光的牙咬住了。同时用右边的嘴唇继续接吻。我也半张着嘴,蠕动着舌头。这时姑娘突然歪过头去,脸庞红红的,就像刚运动完似的,一边笑一边说:’这可不行,太色情了!‘”
“我猜想姑娘虽然知道这个日语词汇,却是第一次使用。然而就连这误用在内,都让人感觉那么贴切!这不是很时髦的吗?既优雅又宽大,还有些孩子气……正如六隅先生所定义的chic本来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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