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疯子才能画出这样的画。
如今依然没有人知道这串奇妙的文字到底是出自孟克本人之手,亦或他人的恶作剧。
我每天晚上都盯着这幅画,把这串细小的文字深深烙印在眼底,誓言执行我的计划。我一定会成功,成为一个“疯子”,描绘出我自己的一幅画。
我在这封信的开头便已表明,如果我的犯行露出了马脚,被送进拘留所,希望姨姐能够代为照顾凰介。不过,我还要再次强调,这段期间绝对不会太长。
以日本的现况来看,过去经判定患有精神疾病的杀人凶手只有百分之十五接受法庭审判,将近百分之八十五获得了不起诉处分,根本连法庭也不用踏进一步。本来判决犯人是否具有责任能力应该是法官的工作,但因为检察官没有起诉凶手,所以根本不存在所谓法官的判决。可笑的是,这些检察官绝大部分并不具备精神医学的知识。
患有精神疾病,获得不起诉处分的杀人凶手会被送进各医院的精神科接受治疗。但由于精神科医师、看护师及病床的不足,这些人的住院期间都不长,很多病患不到一年就出院了。出院之后的病患在未来的人生中将永远从监视中获得解放,因为日本对于出院后的病患根本根本没有设立任何追踪观察的机制。
如何解读这些事实,每个人的看法并不同。事实上,精神病患的犯罪比例要比正常人的犯罪比例低得多,因此我没有将日本的现状提出来大加挞伐。至少对于现在的我来说,这些情报是相当有利的。
责任医师田地一死,一定会有其他医师接手治疗我。短时间之内,我会在那个医师面前继续演戏。等到田地的死顺利被判定为自杀之后,我就会展现“治疗”的成果,变回一个“正常”的人。
请不要将这封信的内容告诉凰介。即使我杀害田地的举动露出了马脚,被迫要将这封信寄给姨姐,等我出院之后是否该将所有真相告知凰介,我现在依然无法作出决定。
执行这样的计划,我并不奢求能够免于非难,但我希望您能够体谅,我并没有坚强到能够将这股令人发狂的恨意深藏在心底,浑浑噩噩地活下去。
最后,请容我再祈祷一次。
希望这封信不会送到姨姐手上。
我茂洋一郎 敬上
五月十八日星期四晚上
六月十日,星期六上午十一点。
“以后别再把烦恼闷在心里了,知道吗?”
在精神科大楼的大厅里,竹内拍了拍洋一郎的肩膀说道。洋一郎扬起嘴角笑说:
“如果下次又发病,可以再请你治疗吗?”
“别说这种傻话。”
“你是一位很优秀的精神科医生。三年前,让田地老师觉得很棘手的病症,你竟然只花了短短三个星期就治好了。”
“一定是因为你的症状比上一次轻微。我的能力跟田地老师比起来还差得远呢。”
离田地丧命已经过了三个星期。
接手治疗洋一郎的人是竹内,她很相信田地的能力,因此对于田地做出的诊断没有丝毫怀疑。当然,洋一郎在她面前上演的戏码也发挥了功效。包含好几次对话,以及洋一郎进入竹内的诊疗室打扫时所上演的那场闹剧——随手抓一个刚好从走廊经过的职员,声称对方是自己的病人。因此,竹内对洋一郎的“病症”可说是百分之百相信。
大约在一个星期以前,竹内在洋一郎的疗程中向他透露,田地的死因已确定为自杀。这是警方所下的结论。于是,洋一郎依照计划被“治愈”,今天终于要出院了。
以后不必再装病了。
“总之,多谢你的照顾。”
洋一郎离开竹内,走向大厅角落,那里有一个塑胶垃圾桶。洋一郎从口袋里取出一只信封,信封上的收信人写着原野房江,至于寄件人则没有注明。这封信是洋一郎在谋杀田地的两天前,趁凰介与亚纪已熟睡的半夜,在自己房间内用电脑写的。如果因田地的丧命,警察到医院来逮捕他的话,他会把这封信委托某人代为转交。如今已没有这个必要了,洋一郎一边在心里庆幸,一边将信撕碎丢进垃圾桶。
接着,他又回想起来。
谋杀田地的那天晚上。
洋一郎将田地叫到研究大楼的顶楼。通往顶楼的门虽然被上了一道密码锁,不过洋一郎以前到顶楼探勘时,曾经见过那个姓隈岛的刑警开锁,因此记下了密码。洋一郎到了那里,把事先从医院贩卖部买来的花束放在惠跳楼的位置。这么一来,田地一定会站在那里往下看。接着,洋一郎躲在空调室外机后面,等候田地现身。阁楼间的两侧各有一台空调室外机,洋一郎选择了右边那台。事实上,他心中还有些许迷惘。杀死田地,真的是正确的选择吗?这真的是自己应该采取的手段吗?洋一郎带着迷惘,凝视着阁楼间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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