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跪在硬邦邦的石头地面上,让眼前的金星慢慢消失时,他发现自己正低头望着地面上的一个铭文。
SanctusMarcus(拉丁文,意为圣马可。)。
他盯着铭文看了很久。让他感到惊愕的不是铭文中圣马可的名字,而是铭文所用的语言。
拉丁文。
由于一整天都浸泡在现代意大利语中,现在突然看到用拉丁文书写的圣马可的名字,兰登有些不知所措。他随即意识到,这门已经消亡的语言在圣马可去世时曾是罗马帝国的通用语。
兰登的脑海里闪过了第二个念头。
在十三世纪初,也就是恩里科·丹多洛执政和第四次十字军东征时期,最强势的语言仍然是拉丁文。一位重新征服君士坦丁堡、给罗马帝国带来极大荣耀的威尼斯总督绝对不会以恩里科·丹多洛的名字下葬,采用的很可能会是他的拉丁文名字。
HenricusDandolo。
想到这里,一个遗忘了很久的画面像浮现在他的脑海中,让他有一种触电般的感觉。虽然这个画面是他跪在礼拜堂中时出现的,但他知道这并不是神给他的灵感。更有可能的是,那只是一个视觉提示,激发他的大脑瞬间将不同的头绪联系在一起。突然出现在兰登记忆深处的这个画面是丹多洛的拉丁文名字……镌刻在一块破损的大理石板上,周围镶嵌着华丽的瓷砖。
HenricusDandolo.
兰登想象着这位总督朴实的坟墓标识,激动得几乎喘不上气来。我到过那里。正如那首诗所言,恩里科·丹多洛的确埋葬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博物馆里——神圣智慧博学园——但那不是圣马可大教堂。
真相浮现之后,兰登慢慢挣扎着站了起来。
“没有信号。”西恩娜说。她从采光井爬了下来,朝他走来。
“已经不需要了,”兰登吃力地说,“金碧辉煌的神圣智慧博学园……”他深吸一口气。“我……弄错了。”
西恩娜的脸变得苍白。“千万别告诉我找错了博物馆。”
“西恩娜,”兰登低声说,他感到很不舒服,“我们找错了国家。”
外面的圣马可广场上,兜售威尼斯面具的吉普赛女人正倚靠着大教堂外墙稍事休息。她像往常一样,选定她最喜欢的位置——地面上两个金属隔栅之间的一个小壁龛。这个地方非常理想,她在这里可以放下重量不轻的货物,观看落日。
多年来,她在圣马可广场目睹过许多事,但这会儿引起她注意的怪事却不是发生在广场上……而是发生在广场下面。脚边传出的一声巨响让她吃了一惊,她透过一个隔栅向里面的竖井望去,狭窄的竖井大约有十英尺深。竖井底部的窗户开着,有人将一张折叠椅扔进了竖井,刮擦着地面。
吉普赛女人讶异地看到,紧跟着折叠椅出现的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留着金色马尾辫,背后显然有人在托举她。她正从窗户爬出来,进入到小小的竖井里。
金发女郎站起身后立刻抬头向上望去,看到吉普赛女人正透过隔栅望着她时,她显然受了惊吓。她用一根手指压住嘴唇,示意吉普赛女人不要出声,然后冲着她微微一笑。她打开折叠椅,站到上面,将手伸向隔栅。
你个子太矮了,吉普赛女人心想。你这究竟是在干什么?
金发女郎重新下了折叠椅,与教堂地下室里的什么人说话。竖井里的空间非常狭小,有了折叠椅后,她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她还是站到一旁,腾出空间,让第二个人从大教堂地下室里爬出来,进入到拥挤的竖井中。这第二个人身材高大,一头黑发,身穿昂贵的西服。
他也抬头向上望去,隔着铁格栅与吉普赛女人四目相对。他笨拙地转动了一下四肢,与金发女郎换了个位置,爬到了摇摇晃晃的折叠椅上。他个子比她高,伸出手后打开了隔栅下面的安全闩。他踮起脚,双手按在隔栅上,用力向上托举。隔栅向上抬起了一英寸左右后,他又只好让它落下。
“Puòdarciunamano?”金发女郎大声对吉普赛女人说。帮你们一把?吉普赛女人心想,根本不打算卷入到这种事情中。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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