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这到底是出什么事儿了?”
但西姆金指挥官已跑向直升机了,边跑边喊:“国王大街地铁站!我们得赶在他们前头到达!”
奥玛迷惑极了,眼巴巴看着巨大的黑鸟腾空飞走。它朝南一个急拐,眨眼就越过宾夕法尼亚大道,在轰鸣声中消失在夜空里。
就在那辆出租车的地下,一辆地铁刚刚提速,离开了自由广场。车上,罗伯特·兰登和凯瑟琳·所罗门并排坐着,气都喘不上来,他们一言不发,任列车呼啸着将他们带往目的地。
记忆总以同一场景重现。
他跌落……背朝下,径直坠向深渊底的冰封大河,安多罗斯的枪筒之上是彼得·所罗门无情凝视的灰色眼眸。坠落时,头顶的世界不断后退,当他坠入瀑布上游翻滚的水雾时,一切都在消失。
有那么一瞬间,万事万物都是白色的,就像天堂。
然后,他跌落在冰面上。
冰凉。黑色。痛苦。
他在颤抖……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拽着下坠,残忍地撞向岩石,将他置身于不可思议的冰寒的空虚。他的肺憋得发疼,需要空气,可胸肌在冰寒彻骨中剧烈收缩,根本无法舒张呼吸。
我在冰面下。
瀑布旁水流不断,冰层显然不厚,安多罗斯直接砸穿了冰面,落入深水。他正在被冲向下游,身体被一片透明的冰层天花板困在水下。他伸手抓挠冰面,想要破冰而出,却无奈没有撬棒。肩膀上灼热的枪伤渐渐消退,子弹带来的刺痛感也一样消失了;疼痛此刻都被因身体麻木而引发的激颤阻绝。
水流在加快,弯道的河水反复回流,统统打在他身上。他的身体急需氧气。
突然他又被枝条缠住,跌落河道的一棵树将他钉在流水中。动动脑子!他盲目地摸索枝条,找寻树干刺破冰面的地方,渐渐贴近了冰封的河面。手指终于触摸到了树干旁的小孔,有流水,他使出浑身的气力顶动树干,想把小孔撑大;一次、两次,开口越裂越大,足有几英寸了。
他倚在树干上,反扭脑袋把嘴凑近那小小的洞口。冬日的气息吸入肺里,他觉得暖和了一些。氧气仿佛也点燃了他的希望。他把脚蹬在树干上,肩背用尽全力朝上顶。死树周围的冰层被枝杈和破碎的树皮刺得千疮百孔,本来就已薄弱,当他强劲的双腿在树干上使上劲时,头和肩膀便冲出冰封,碎冰抖落在冬日的夜色里。空气灌进了他的肺腑。半个身子还浸没在水中的他奋力地向上扭动,挣扎着用双腿和双臂又蹬又拉地把身体从枝杈中抽出来,最后他终于从水里脱身,气喘吁吁地躺在冰面上。
安多罗斯扯下浸透冰水的滑雪罩塞进口袋,朝后上方的瀑布上流看去,寻找彼得·所罗门。河流的弯道遮挡了他的视线。他的胸口又开始疼得灼人了。他悄无声息地拖来一段小枝条,盖在冰窟窿上以掩人耳目。到早上,这个窟窿又将被冰封住了。
安多罗斯蹒跚地走入树林时,天下起雪来。他不知道自己跑了多远才跌跌撞撞地走出树林,倒在一段小型高速公路的路坝旁。他神志不清,体温过低。雪越下越大,只见远处有一对车前灯在慢慢靠近。安多罗斯狂乱地挥舞手臂,孤零零的轻便运货车当即靠边停下。车牌是佛蒙特的。二位穿红色格子花呢衬衫的老人跳下车。
安多罗斯艰难地朝老人走去,摁着鲜血淋漓的胸口。“有个猎人……打中我了!我要……医院!”
老人毫不犹豫地帮安多罗斯坐进副驾座,打开了暖气。“最近的医院在哪里?”
安多罗斯不知道,但他指向南方。“下个出口。”我们才不去医院哪。
第二天,有人向警方报案:来自佛蒙特的老人在暴风雪中失踪了,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哪里消失的。也没有人把他的失踪和次日报纸上的最新头条新闻——伊莎贝尔·所罗门遇害——联系起来。
安多罗斯醒来,躺在廉价汽车旅店的破旧房间里,这儿的旅店整个冬季都封门停业,荒无人烟。他记起自己是如何闯进来撕破床单包扎伤口的,又是如何找到一张摇摇晃晃的床,再盖上一摞散发霉味的旧毯子。他饿极了。
他一瘸一拐地进了洗手间,看到水槽里有几颗血淋淋的鸟枪弹。他模模糊糊地想起,自己亲手把它们从胸部伤口里捡出来。他抬眼看着污浊不堪的镜子,不情不愿地揭开血污绷带检查伤口。结实的胸肌和腹肌没让鸟枪弹伤得太深,但他曾经完美无瑕的身体已是伤痕累累。彼得·所罗门射出的那颗子弹显然击穿了他的肩膀,留下了血肉模糊的弹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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