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地迈出脚,感觉到心跳加快,盯着那紧紧关闭着的西式院门走过去。
忽然想起来,应该有受害者的葬礼。听说杀人事件因为司法解剖葬礼比通常情况下举行得要晚些,那也举办过了吧?他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参加呢?需要替刚志来谢罪吗?当然可能会被赶出来,即便那样也应该来吧?
直贵意识到,到现在为止几乎没考虑过受害者的事儿。受到刚志这件事情的打击,想到的都是将来自己怎么办;感叹发生了这事以后,自己是多么不幸。
在这个事件中,最不幸的是被刚志杀死的老人,这是当然的。但他没考虑过这样当然的事情。不能说老了,被杀死就不算不幸的事。她还有剩余的人生,有这样的豪宅,应该不用为钱*心,舒舒服服地生活。大概有孙子吧,看着孙子成长,晚年生活一定充满乐趣。而刚志夺走了她的一切。
大概现在还不吃,直贵想到。刚志进了监狱,只能自己去道歉。去跟人家磕头认错,哪怕是被骂、被赶出来,也要诚心地道歉。这样表达我们的心情,哪怕一点点也好,大概能缓和亲属对犯人的憎恨。那样的话,也许刚志的罪也会减轻一点。
直贵走进绪方家门口,嘴里干渴得厉害。脑子里想着顺序,首先按门铃,说是武岛刚志的弟弟。对方可能会拒绝开门,会说让他走开,那样的话,应该恳求人家让自己进去,哪怕就说一句话也好,想向他们道歉。要不断地恳求。
快到门口了,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正在这个时候,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一位瘦瘦的中年男人,身穿衬衣打着领带,外面穿着藏蓝色的开襟毛衣。男人拉着一个小女孩的手,从门里往外走。
肯定是去世的的老太太的儿子和孙女。
直贵没想到会这样。父女俩笑着。但是那种笑容像是因意外灾害失去亲人的人特有的,包含着悲伤的笑容。那种氛围的强烈程度超出了直贵的预想。
停下!他想着,可是腿还在走。觉得那父女俩朝他瞥了一眼,但他没正面看他们,父女俩也没特别注意他,沿着马路走了。
直贵与他们两人擦身而过,走过了绪方家的大门。
我跑掉了,像是逃兵一样——他怨恨着自己继续走着。
(5)
叉车运来装有货物的托架,司机将那些东西放到直贵他们身旁,说了一句:拜托!掉头走了。说法不客气,不过还算说了一句,多数场合是什么也不说,放下就走。大概是觉得,那是你们的工作,干吗要我说好听的呢?
立野窥视着木质托架中的物品。
“什么东西?”直贵问道。
“这是水泵吧,使用柴油机的。”立野吧眼镜稍微挪开一些说道。直贵戴着的是防止危险物损坏眼睛的防护眼镜,立野的眼镜有度数,老花眼用的。
“那只是废铁啦?”
“大概是吧,我看好像也没有塑料的部件。”
“好!把这家伙收拾完了,又要好几个小时。”直贵手里拿着电机零件说道。另一只手拿着钳子。
“直贵来真帮了大忙了。要是我一个人,一天也干不完。”立野回到直贵身旁干起活儿来。
现在干的活儿,是从电机中把铜线取出来。听立野说,电机好像是汽车的起动机。铜线当然是用机械设备紧紧地缠绕上去的,仅用手拆下来可不容易。这样的电机有三百个左右。从早上开始干,终于收拾完一百个左右,干完还早着呢。
“这样的事儿,过去都是一个人干吗?”直贵问道。
“是啊!每天都是一个人,默默地干。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人还好,第一次来扔垃圾的人看见我跟看见了什么似的。”立野笑了。门牙缺了一块。虽然说着话,他干活还是挺快。同样时间,干的活儿差不多是直贵的一倍。他年纪五十出头,个子也不高,可是脱了工作服,肩膀上都是肌肉。
立野称作“垃圾”的,是这家汽车公司工厂出来的、要作为废品处理的金属加工品。流水线上出来的次品和没用的试验品,再就是从研究设施出来的试样。每天有大量的废品被运到废品处理场。直贵他们的工作,就是为了便于回收再利用,把它们分类。虽说都是金属制品,也有各种各样的材料。大部分是钢铁的,也混有铝、铜等有色金属。另外很多像电机类,钢铁材料和非钢铁材料复杂地组合在一起。这样的时候,直贵他们只能靠手工作业来拆解。有的还有塑料等树脂类包裹在一起,也要把它们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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