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之门(26)

2025-10-09 评论

  父母离婚的时候,我毫不迟疑地选择留在父亲身边。这个时候,我第一次后悔当初做下的这个决定。
  一个寒冷的傍晚,我出门到附近的书店。我并不是有事要去书店,我的目标是书店前的电话亭;口袋里装着满满的十元硬币。
  我一踩进电话亭,立刻拿出母亲给我的护身符,里面写着她的地址和电话号码。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主动打电话给母亲。因为虽然无凭无据,但我相信母亲总有一天会打电话给我,或来找我。可是,母亲却没有和我联络。
  我将十元硬币投进投币口,拨电话号码,心里七上八下地听着电话铃声。
  过不多久,电话通了。
  “喂,您好,这里是山本家。”
  我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他的口吻听起来很冷淡、一副嫌麻烦的样子。
  我无法立刻应答,对方更不耐烦地问:“喂、喂,找哪位?”要是再过几秒还不说话,电话一定会被挂掉吧。
  “喂,请问……”我总算说出话来了。
  “嗯……?”大概是因为听到小孩子的声音,对方不知该作何反应。
  “妈妈在吗?”
  “妈妈?”
  “是的。那个……我妈叫做峰子。”
  这下换对方沉默了。他似乎知道了我是谁。
  “喂?”我又问了一次。
  “她现在不在。”男人用一种不带感情的冷淡口吻说。
  “她什么时候回来?”
  “这我不清楚。她回来我会告诉她你找她。”
  “哦,麻烦你了……”我话还没说完,电话就被挂掉了。
  在那之后,我每天都在等母亲的电话,但她却没打来。我本来想再打一次给她,但总觉得又会是那个男人接的,也就不敢打了。
  于是我决定星期天去母亲家。我事先买好地图,确认大致的位置之后,出了家门。我想,那大概是我第一次独自搭电车到陌生的地方。
  母亲住的地方比我想的还要简单就找到了。那是一栋两层楼的公寓。不过,我却没有勇气立刻登门拜访,一直站在路边望着门。其实我期待母亲不久会从屋内出来。
  过不多久,大门开了。出来一个不认识的男人和年约三岁的小女孩。男人身穿厚夹克,围着围巾,手上拿着洗脸盆。
  男人的脸上带着笑容,不知道对着屋里说了什么。他和小女孩迈开步伐后,从屋里伸出了一只手臂砰一声关上门。那只手臂穿着粉红色的毛衣。
  我确信那是母亲的手。同时,一股心灰意冷的情绪在我的心中扩散。事到如今,我已经不能投入母亲的怀抱了。我明白,母亲的身旁已经容不下我了。
  父亲在距离旧家颇远的地方买了一块地,决定在那里盖公寓。就结果而言,那不过是个被中间业者蒙骗的计划,但却没有人给失去冷静判断的父亲忠告。亲戚们完全放弃父亲了。
  公寓一盖好,我们就可以住进其中一户,于是在公寓盖好之前,我和父亲在附近赁房居住。这一切进行得非常仓促。
  距离搬家剩下寥寥数日。有一天父亲为了整理物品,去了一趟久违的诊所。入夜后,我也去了诊所,发现父亲双眼无神地坐在诊疗台上,东西都还没什么整理,地上放了好几个打开的瓦楞纸箱。
  “噢,是和幸啊。”父亲看到我,张开千斤重的嘴。
  我问父亲在做什么。
  “不,没什么。”父亲从诊疗台上下来,叹了一口气。“不知道在这里看过多少个病患呢。”
  “如果换算成牙齿的数目,那数字一定更惊人。因为一个人不见得只看一颗牙。”
  父亲听了我的话,落寞地笑了。“是啊。”
  父亲环顾室内后说:“剩下的明天再收。把电灯关掉,那边的东西不准碰。”然后往门方向走去。
  我跟在父亲身后,看到身旁的一个瓦楞纸箱,停下了脚步。里面放了许多药瓶,其中一瓶上头写着“昇贡”字样。
  我悄悄地将那个小瓶子放进了夹克口袋。
  搬到租赁的房子后,我还在原本的国中上了一阵子学。原因出自于父亲拖拖拉拉,没有赶快把该办的各项手续办好。我曾经在从学校到车站的途中绕远路去看过从前的家。那栋古老而气派的日本古厝失去了主人,仿佛一座巨大的坟墓般沉没在群屋当中。
  不久,我正式确定要转学了。几个听到这个消息的朋友舍不得我要离开。当然,拼命扮小丑博得欢笑,也是他们舍不得我的原因之一。
  最依依不舍的要算是木原雅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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