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看到地点位于涩谷区,确信自己的推测是事实,西园的住家就在涩谷区。
她关掉电源,从椅子上起身,但立刻又在旁边的沙发坐下。她所受的打击大到无力行动。
错不了,西园的长男身亡一事,与夕纪的父亲健介有关。不,不仅如此,说得极端一点,健介甚至可以说是造成那起车祸的人。
西园不知道吗?
夕纪认为他不可能不知道。考虑到车祸当时的状况,作父亲的不想知道警车上坐的是哪些警员才奇怪。警方也许不会轻易透露,但凭西园的人脉,不至于打听不到。
况且,西园没有对夕纪说真话。如果对所有人隐瞒,那还能解释,但元宫明明知道,为什么唯独对她说谎?
西园什么时候知道夕纪的父亲就是警车上的警察?
不必深思就能揣测,一定是两人再度见面时;健介为了治疗大动脉瘤,来到这家医院时。
医师会尽可能收集患者所有的相关资料,健康状况就不用说了,举凡生活环境、工作内容、家族成员等等都要全盘掌握,否则无法找出最适当的治疗方式。仔细端详对方的面孔也是必须的,优秀的医师甚至可以只凭脸色便看出患者的内脏或血液是否有异状。
另一方面,健介又如何呢?他想起来了吗?
恐怕没发现吧,夕纪猜想。若当时已发现却没有提起,反而很不自然,而且也无法解释健介为何能放心接受治疗。如果知道了,应该会采取一些应变作法,像是换医院或更换主治医师。
患者关心的只有自己的病情,这是理所当然的。他们会记得医师的长相、名字,但不会想了解更多,再加上白袍具有隐蔽医师个人特色的力量。
况且,即使不考虑医师与患者的立场,双方对车祸的看法与感情也南辕北辙。
西园极可能痛恨害死儿子的警察,名字自然不会忘,若看过长相,一定也会牢记于心。当他第一眼看到冰室健介这个名字,便会立刻唤醒那份记忆。
在这方面,健介又如何?从七尾的话里可以知道,他是怀着信念行动的。对于追缉少年一事,也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有错。尽管少年死于车祸令人遗憾,但想必认定自己没有理由道歉。
因一名少年的死而关系微妙的两名男子,以截然不同的立场再度相见。憎恨的一方发现了,被憎恨的一方却浑然不觉。更糟的是,忘记的一方不知道自己被怨恨,还将性命托付给对方。
看到健介不知情的模样,西园心里会有什么感受?一般人应该会希望对方想起来,然后要求道歉吧。至少,会想知道对方的想法。
然而,就夕纪所知,完全没有这类事情发生的迹象。她还记得健介和百合惠当时交谈的内容——“这位医生好像在大动脉瘤手术这方面很有名”、“还好能遇到一个好医生”等等,全都是一般对话。
是西园刻意隐瞒。
问题就在这里,为什么他要为痛恨的人动手术?
他大可请别人执刀,只要向上面的人说明情由,自然就会认为由他执刀反而有违情理。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没有把复杂的内情告诉任何人,而是为冰室健介执行大动脉瘤切除手术。
黑色疑云如烟雾般在夕纪内心扩散,而且颜色远较过去浓厚。
28
七尾吃完早餐的吐司和炒蛋之后,自动门开了,一名年轻男子走了进来,扫视店内一圈之后,往七尾的桌位靠近。这个人姓小坂,是七尾熟识的报社记者。
“不好意思,约这么早。”七尾道歉。
“这倒是还好。”小坂向女服务生点了咖啡之后坐下。“究竟怎么回事?我以为帝都大医院那边现在应该忙得不可开交。”
“我会按照顺序告诉你。那件事怎么样?你帮我查了吗?”
“差不多了。”小坂拿起身边的牛皮纸袋。“花了我好大的工夫。”
“少盖了。要查你们报社报导的新闻,能花你多少工夫啊!”
七尾伸手,小坂却没有把东西交给他的意思,而是以窥探的眼神望着七尾。“为什么这时候才要查这些?跟帝都大的案子有什么关系?”
“我就说等一下告诉你啊。”
“想要的东西一到手就随便应付……,刑警每次都来这套,我才不会上当呢。”小坂不怀好意地笑道。
七尾扬起嘴角:“相信我。”
“有马汽车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现在还不知道,我也还没跟上面的提。”
“这么说……”小坂把话打断,因为咖啡送来了,直到女服务生离开,他才再度开口。“又是个人秀啊?这样好吗?要是再出问题,这次一定会被调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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