袋鼠(142)

2025-10-09 评论

    打破这两种大的控制性影响,其结果不是简单的向某一种影响的倾斜,而是第三种情况,即暴民状态。人的头脑以一种可怕的自动性运转,它与脊椎意识无甚真正的关联。脊椎内的交流渐渐聚合起力量,这些与所有的理性表述无关。其震颤逐步增强,直至突然发出“喀嚓”一声响来!于是有了革命这样的怪现象,如俄国或法国革命。这是巨大的破坏性的爆发,是反权威阶级的巨大喷发,还是集体脊椎精神对正统精神权威采取的激烈而盲目的报复。俄国革命中,受教育阶级反倒成了敌人。革命的灵感来自对理性阶级的仇恨。但是革命不应是暴民运动。革命是有方向、有领导的,无论如何短暂。其破坏性疯狂是有所指的。
    我们今日最终的问题是,群众会否堕落成暴民,或者他们能否仍然保持住方向。所有大的群体起义都是对彼时统治意识的报复行为,是人之强大的脊椎意识的爆发,去粉碎统治人类的僵固理性意识,它已经堕落,变得机械。
    严格说,大众总是没什么脑子的。他们的意识主要是脊椎意识。时而一些非凡的生命理念冷却下来,在他们心中形成僵硬冰冷的熔岩,脊椎的力量会不顾理性意识,在熔岩下鼓动起来,直至达到将他们熔为一体的热度即震颤的剧烈强度,人便像热血的鲸鱼一样成为非理性的巨大的一体,随后,像鲸鱼突然冲击折磨他们的船只一样,人开始冲击文明的大船了。或者,像冲破窒息它们的坚冰的鲸鱼,他们会冲破僵固的意识即凝固的理念,盲目地反抗之,一遇合适的时机,会突然发出呼喊,就像一声战争的叫喊、一句口号,运动便从此开始了。
    我们的时代给予我们的一大教训就是,人活到最高境界时,就成了一个孤独的个体,直接与心中求知的神进行灵魂的沟通。
    但这一教训带来的是傲慢的危险,特别是精神上的傲慢。
    人达到最高存在境界时,是孤独的、孤寂的,只剩下其赤裸裸的自我,只与未知的神接触。
    这是我们表达涅檠的方式。
    树之开花的完美在于其有匍匐的根。同理,人之达到个体存在的完美亦是依赖于他的根生在人类中,其脉搏与人类共跳动。未知的神在心中,在人的中枢。但这个中枢必定要将其根子扎在人类这巨大的肉体之中才行。
    简言之,“精神”要学会一个教训:它是有其限度的。对个体来说是如此,对大写的人或者说人类来说,需要学会更苦涩的教训。是个体拯救人类。但伟大个体中的最伟大者必须将自己颤动的根深深地扎在人类活的肉体之黑红的灵魂中。这是佛教徒及其所有提倡纯粹精神者必须吞下的苦药。
    简言之,人,甚至伟人,并非只靠他的精神和他与上帝的接触活着,不能靠涅檠这样不可企及的境界活着。保佑心地善良的人,保佑精神贫穷的人。他被迫与大众和谐相处。如果他否认这一点,就等于砍断了他的根。他与人类纠缠在一起,就像树之根盘缠住地下的石头,深扎在肥沃的土地中。
    对于这像根一样的脊椎意识来说,又是怎样的情形?神秘主义者会盯住他的肚脐,永远试图将自己连根拔起,升入涅檠境界。不过这至少有一半是幻想罢了。但是人们的脊椎意识中心之间都一直强烈地相互影响着,那深层的盲目电流震颤着闪过家庭、国家、民族、大陆甚至世界。没有哪个人能真正孤立自己。所以说,这种脊椎的相互作用就是我们生命的根,永远应该如此。
    而这种脊椎的相互影响是受极化规律支配的,因为它是一股活跃的、极化的良心力量的相互交流。这其中有双重的极和双重的方向。在同情或爱的巨大行动中,其脉搏向外向下,爱是给予弱者、穷人和卑贱者的。那广大的群众现在成了吸引力的正极了,这些人是妇女和劳动阶级。
    人类脊椎意识的巨大电流似乎全部流向这个方向。但这整个运程却是一个极化的回路。如果过分坚持某一个方向,改变回路,就会发生可怕的崩溃。由此我们谈到了相对论的另一面,即动力生命中的相对论。
    当这种流动是同情或是爱的流动时,弱者、女人和大众就构成了正极。但平衡靠的是严厉的权威来保持,它即是回流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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