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应该拯救人民,我们得这么做。什么时候开始,什么时候,你和我?”他重复着,声音突然饱满起来,“只有等我们敢于领导他们的时候,洛瓦特,”他喃喃地补充道,“男人对妻子和孩子的爱、男人对男人的爱,每个人都为别人做出牺牲,然后才有对美的爱、对真理的爱、对正义的爱。难道不是这样吗?不要毁灭爱,而是要开辟进一步爱的天地。”
这一通演说最终几乎是喃喃着结束的,说完,他安静地躺了好一阵子,随后他看着索默斯,笑得很是动人,没有语言,只有微笑,从目光中流泻而出的笑,奇特而动人。可理查德却感到觳觫。
“真的,洛瓦特,我没说假话!”他快活地喃言道。
“我相信,是真的。”理查德说,但面目表情并未变。不过他的眼神中流露出困惑与痛苦。
“你当然相信,当然,”袋鼠(154)轻声道,“不过,你可是跟我这样聪明的人作对的最固执的小魔鬼和孩子。比如说,在你内心深处,你不是爱我吗?可你不敢承认!我知道你爱。我知道你爱。那就承认,汉子,承认吧,那样的话世界对你来说会变得更大。你怕爱。”
理查德感到越来越难受了。
“在某种意义上说,我爱你,袋鼠(154)。”他说,“咱们在精神上有相像的地方。可真实情况是,我不想爱你。”
他沮丧地看着袋鼠(154)。
袋鼠(154)笑了一声。
“女人从来都害羞,难以取悦!”他热情而轻柔地说,“为什么你不想爱我,你这个固执的异教徒,俗人?你想不想爱哈丽叶呢?”
“不,找谁都不想爱。真的。逼着我去爱谁会让我发疯、杀人。”
“那你今天上午来我这儿子吗?”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令理查德难以回答。
“在某种意义上,”他含糊其词地说,‘堤因为我爱你。可是,爱让我感到我该死。”
“那是因为你在理性上拒绝它的原因。”袋鼠(154)说着,有点厌倦,“把你的手放在我的喉部,那儿有点儿疼。”
他拿过理查德的手,将它放在自己发热、发潮的伤痛喉部,那里的血脉跳得很沉,突出的喉节很硬。
“你现在必须保持安静。”洛瓦特说,轻柔得像个大夫。
“别让我死!”袋鼠(154)哺言,声音弱得几乎听不见了,他在凝视理查德漠然的脸。那苍白沉静的脸没有变化,只有那双蓝灰色的眼睛显得若有所思。他没有回答。连袋鼠(154)也不敢要求他回答了。
终于,他松了理查德的手。理查德抽出自己的手,很想用手帕擦一擦,但没有这么做,深怕袋鼠(154)看到,只能将手在腿下的裤子上悄然按几下算是擦了。
“你累了。”他轻声说。
“是的。”
“让护士进来吗?”
“好。
“再见,快点好起来。”理查德忧愁地说着,指尖轻轻地触了一下袋鼠(154)的脸颊。袋鼠(154)睁开眼,露出沉郁僵死的笑容。“再来呀。”他喃言着又一次闭上了眼睛。理查德茫然地走向门口,护士在那里等候着。
可怜的理查德,他茫然地走了,心清沉重、悲伤而又震惊。袋鼠(154)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吗?他理查德爱袋鼠(154)吗?他是爱袋鼠(154)同时又否认这份爱吗?他否认是出于恐惧?仅仅是因为恐惧他才退缩,回避承认对另一个男人的爱吗?
恐惧?是的,是恐惧。可是,难道他不是也相信恐惧之神吗?世上并非只有一个神。并非只有爱之神。坚持说只有一个神,说他是爱的源泉,或许如同全面否定神和一切神话一样是毁灭性的。他相信恐惧之神。黑暗之神、激情之神和沉默之神,即能够使一个男人意识到自身神圣的孤独的神。如果袋鼠(154)能够意识到这个,那理查德觉得自己就该爱他,以某种黑暗、分离的另类爱的方式。可从来没有这种至高无上的事。
至于政治,选择性很小,选择意味着一事无成。袋鼠(154)和斯特劳瑟斯都是对的,两个都对。贵族、医生或犹太金融家不应该因为他们是贵族、医生或犹太金融家就比一个简单工人挣更多的钱。如果说服务是至高无上的,那就绝对错了。威利-斯特劳瑟斯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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