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兰西王国像什么?像一个人的躯体。圣奥古斯坦说过:‘任何城市都像一个人的躯体。’[注]怎样才能保持这个躯体不坏?必须使身体健康。怎样才能使身体健康?在体内精力过于旺盛时,适当地放放血。因此我们必须对我们称为社会的这个庞大躯体,再放一次血;要放的是异教徒的血,因为他们过分强大,我们害怕他们,就是他们强大的证明。我每天到信徒家里把鸡蛋、火腿、现金带回修道院,信徒们总是不绝口地向我提出这个要求。”
希科的这几句开场白,给听众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
希科停顿片刻,等会场里叽叽喳喳地响起了一片赞美声,又渐渐平静下来以后,他才继续说:
“也许有人反对,说教会厌恶流血[注]。可是弟兄们,请注意:神学家并没有说清楚教会厌恶流什么人的血,我敢用脑袋打赌,他们说的绝对不是异教徒的血。因为:腐败的血液是罪恶的根源,对异教徒不分清红皂白都可杀[注]!弟兄们!还有另一层理由:刚才我只说是教会,而我们这些人绝对不仅仅是教会中人。比方刚才滔滔雄辩的蒙梭罗修士,我敢肯定,腰间一定佩着犬猎队队长的宝刀;拉于里埃尔修士对于他的烤肉铁扦,也一定运用自如,而‘粗野的烤肉铁扦,仍不失为杀人工具’[注]。至于现在正对你们说话的我,雅克一内波米塞纳-戈兰弗洛,我也在香摈省扛过火枪,而且在胡格诺派讲道时,打死了他们几个。对我说来,这件功劳就够了,将来天堂上肯定有我的一个席位。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可是突然间我的良心感到不安:有些胡格诺女教徒在被打死以前,受到了我的污辱。这样就把好端端的行为玷污了,至少,我的神父是这样说的……因此我赶紧进入修道院,以洗清女异教徒在我身上留下的污点,我发愿从今以后一辈子守小斋,而且永远只同心地纯洁的女教友来往。”
希科的这番话,同开头部分同样获得成功,每个人都赞美天主使用如此曲折的方法来感召戈兰弗洛修士归宗。
因此除了叽叽喳喳的赞叹声外,还有一些掌声。
希科谦逊地向听众鞠躬。他又说:
“剩下来我要谈的,是关于我们的大头领们,我虽然是一个不够条件的热内维埃芙修士,我仍然要说几句。我们的大头领们在夜里穿着修士服偷偷地走进来听戈兰弗洛修士讲道,这固然是十分慎重的一件好事,可是我觉得,各位大头领的职责不止这一点。这样的过分小心谨慎只会给该死的胡格诺派传为笑柄,因为他们是热衷于明火执仗的人。因此我要求我们的行为同我们的品格相符,既然我们是勇敢的人,或者我们愿意当勇敢的人,我们的行为就应该光明磊落。我们的目标是什么?是消灭异端邪说……很好!既然如此,我觉得我们可以在大庭广众中间大声疾呼。我们应该在巴黎的街道上作神圣的宗教游行,以显耀我们漂亮的制服和精锐的武器,而不要像夜间的窃贼一样,到了每个十字路口都要张望一下夜巡队是否到来!那么谁能够给大家带个头?你们会提出这个问题。我的回答是:我!我,雅克一内波米塞纳-戈兰弗洛,本院一个微不足道的负责募捐的修士,我愿意身披铠甲,头顶铁盔,肩托火枪,带头上街,愿意跟随我的好教友都跟在我后面,哪怕只是为了羞辱一下那些躲躲闪闪的大头领我也要这样做,在他们眼里,仿佛捍卫教会是什么丢人的事似的。”
希科的结束语完全符合大部分盟员的心愿,他们认为要达到联盟的目的,只有采取六年前圣巴托罗谬节所创始的办法,因而大头领们的忧柔寡断使他们感到失望,现在希科的演说点燃起他们心中的圣火,全体到会的人,除了坐在交椅上的那三个修士以外,都齐声叫喊:
“弥撒万岁!热烈欢迎戈兰弗洛修士的讲话!上街游行!上街游行!”
人们的热情受到这么激烈的鼓舞,另外一个原因是:这位可敬的修士第一次在公开场所表现出如此热心。到目前为止,他的最亲密的朋友固然把他列入热心的盟友之列,但是总认为他过分考虑自身的安全,因而行动未免过分谨慎。现在看来情况根本不是如此,一向被视作中间分子的戈兰弗洛修士突然披甲上阵,在光天化日下冲进了战场。这下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他过去不良的声誉,完全得到平反,有些盟友甚至因为事情太突然,对他产生了更大的敬意,鉴于他第一个提出要上街游行,就将他比作第一次提出要组织十字军的隐士皮埃尔[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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