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希科把钱放回钱袋,把钱袋放进衣袋,用手肘靠在窗台上,陷入了深深的沉思,早把戈兰弗洛给忘记了。一道阳光这时已经晒到了窗台。
戈兰弗洛把募捐用的褡裢扣在肩上,一路走回修道院,模样儿一本正经,路人还以为他在敬神默想,其实他一肚子全是心事,因为他正在搜索枯肠,竭力编造一番高明的谎话来搪塞。这种谎话的基调同迟归的兵士所编造的相同,只不过细节则根据说谎者的想象力而各有不同罢了。
戈兰弗洛从远处遥望,觉得修道院的大门比往日更加阴森可怕。大门口有几个修士在谈话,他们脸色惊惶,轮流向四处张望,他觉得这是个不祥之兆。
他刚从圣雅克街口走出来,他们就瞥见了他。顿时引起了一阵骚动,一种从来没有经历过的的恐怖涌上了他的心头。
他心想:“他们一定是在谈论我,我是他们注意的目标,他们在等着我。昨天晚上他们找我找不着,一定在院里成了丑闻;我完了。”
他觉得一阵头昏,想逃走的疯狂念头突然在心头产生;可是好几个修道士已经向他走过来,他们一定是在追捕他。戈兰弗洛修士很有自知之明,像他那样的身躯根本不是逃跑的料,他一定会被追上,捆绑起来,拉回修道院。他宁愿听天由命。
他灰溜溜地向他的伙伴们走过去,他们似乎不敢过来同他说话。
戈兰弗洛心想:“唉!他们装成不认识我,我成了他们的绊脚石了。”
最后他们中终于有一个人大着胆子向戈兰弗洛走过来,对他说:
“亲爱的修士,您多可怜。”
戈兰弗洛叹了一口气,抬头仰望天空。
另一个说道:“您知道,院长在等着您啦。”
“啊!我的天主!”
第三个修士说道:“我的天主!院长说只要您一回来,就带您去见他。”
戈兰弗洛说道:“我最害怕就是这一点。”
他半死不活地走进了修道院,他一进内,大门马上关上。
守门的修士见了他就喊道:“啊!是您,快来,院长神父若瑟夫-傅隆正在找您。”
守门的修士一把抓住戈兰弗洛的手,领着他,不,不如说是拖着他一直走到院长的房间里。
他一进去以后,房门也关上了。
戈兰弗洛低垂双眼,生怕遇到院长神父愤怒的眼光;他觉得自己孤单一人,没有人再理他,让他一个人去对付大发雷霆的院长。他认为院长完全有理由对他发火。
只听得院长神父说道:一您终于回来了。”
戈兰弗洛结结巴巴地说:“院长……”
院长神父说道:“您叫我们多么为您担心啊!”
戈兰弗洛弄不懂院长神父为什么这样和气对他说话,他只好说道:“您实在太好了,院长神父。”
“经过昨晚的事以后,您就不敢回来了,对吗?”
修士回答:“我承认我不敢回来,”他的头上冒出了一滴滴冷汗。
院长神父说道:“啊!亲爱的修士,亲爱的修士,您做出这样的事,说明您太年轻,太冒失了。”
“请允许我向您解释,院长……”
“您还要解释什么,您的脱口而出[注]……”
戈兰弗洛说道:“既然不要我解释,那就更好,因为要解释我也不好开口。”
“这一点我完全理解。您是受一时的兴奋,片刻的热情所驱使。兴奋是一种神圣的美德,热情是一种圣洁的感情;可是美德过了头就几乎变成缺点了,最可敬的感情如果夸张过分也就应受到谴责了。”
戈兰弗洛说道:“对不起,神父,您的话您自己懂,我听不懂。您说我脱口而出是指哪一次?”
“指您昨晚的一次。”
戈兰弗洛怯生生地问道:“出了修道院吗?”
“不,在修道院里面。”
“我?在修道院里面?”
“是的,就是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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