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恨地说:“纳瓦拉国王!他是我们家族永远不共戴天的仇人!……我认得他。”
弗朗索瓦猝不及防,不禁叫了两声:“啊!啊!”心想原来她早知道了。
她说道:“您以为他就能自鸣得意了吗?就能稳操胜券了吗?
他慌忙否认道:“这不可能,人家骗了您,母后。”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我的出逃与他毫无关系,即使他帮了点忙,我现在不是挺安全吗?……我已经有两年没见到纳瓦拉国王了。”
卡特琳感到这一招没有奏效,于是又说:“我并不仅仅要跟您谈谈纳瓦拉国王给您带来的危险,我的孩子。”
他问道:“那还有什么危险,母后?”他一边说,一边不停地张望王太后背后一间密室前面挂着的帷幔,那帷幔在微微抖动。
卡特琳凑近弗朗索瓦,竭力用十分震惊的声音说:
“我说的是国王,他大发雷霆,这对您才是个威胁。”
“我看也不过和其他威胁相差无几,夫人;我的王昆在大发雷霆,这我倒确信无疑,不过我还不是平安无事吗?”
“您真的这样认为吗?”她的口气足以使浑身是胆的人都心惊肉跳。
帷幔又晃动起来。
公爵答道:“我确信无疑。我的好母亲,正因为这是真的,所以劳您驾亲自来告诉我。”
卡特琳见公爵镇定自若,不由得有点茫然失措,问道:“这话怎么讲?”
公爵又瞟了一眼王太后身后的帷幔,说道:“您要是只为着向我传递国王的威胁,您是不会贸然到这里来的;因为在这种情况下,国王是不会轻易将王太后您送来给我当人质的。”
卡特琳大惊失色地抬起头来,问道:“当人质!我?”
公爵笑逐颜开地说:“是的,最神圣也是最尊敬的人质。”说完后他亲吻卡特琳的手,然后得意扬扬地朝帷幔那边看了一眼。
卡特琳垂下双臂,好像精神上完全被压垮了。她当然不知道比西在通过一扇秘密的门监视着他的主人,用目光指挥他,每遇到亲王犹豫不决时就给他鼓气,给他出谋划策。
她愣了半晌才说道:“我的孩子,您说对了,我带来的确实全部是和平的言语。”
弗朗索瓦说道:“那么我就洗耳恭听,母后,您知道我一向是恭恭敬敬地听您的话的。我相信我们彼此开始能够谈得拢了。”
卡特琳在第一回合的较量中明显占了下风。
王太后对此完全出乎意料;在她的一生中,这种屈辱极为罕见,以致她不由得在心里暗暗揣摩,她儿子的拒绝,究竟是否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坚决。这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却突然间改变了整个事件的面貌。
我们曾经见到过无数这样的战役:由于风向一转,战争的一方功败垂成,反胜为败,或者相反,反败为胜。马朗戈战役[注]和滑铁卢战役[注]就是两个例子。
一粒沙子也可以使最强大的机器改变运行的速度。
比西就像我们前面说过的那样,从一道秘密走廊来到安茹公爵的密室,站在只有亲王才看得见的地方。一旦他认为谈话危及他的利益,他就从帷幔缝隙中露出脑袋,暗中给亲王使眼色。
他的利益就是无论任何代价也要使双方兵戎相见:因为蒙梭罗一天不走,他就要坚持留在昂热,一方面监视丈夫,另一方面和其妻子幽会。
他的这种目的虽然简单得很,却使法国整个政坛变得更加错综复杂。原因虽微,后果巨大。
这就是比西忽而拼命眨眼,忽而怒形于色,忽而装模作样,忽而双眉深锁的原因,总之,他一个劲儿鼓动亲王采取冷酷无情的立场。
安茹公爵对比西向来有点敬畏,因此也就对他言听计从,变得对太后也毫不通融。
卡特琳一再碰壁,全面失败,只想快点找个体面的退路。这时,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就像安茹公爵采取毫不妥协的立场一样出人意料,突然发生了,从而解了她的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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