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一个女人来说,是这样,”她说,“我是觉得他发昏了。或许,的的确确有两个人一辈子都相爱这种事。可是,即便这样,照旧可以没有婚姻。如果他们相爱,那很好。如果不爱,干吗要刨根问底?”
“是啊,”杰拉德说。“我就为此感到惊奇。可卢伯特怎么想?”
“我说不清。他说不清,谁也说不清。他似乎认为,如果你结婚,你就可以通过婚姻进入天堂什么的,反正很朦胧。”
“很朦胧!谁需要那个天堂?其实,卢伯特很渴望稳妥安全。”
“对。我似乎觉得他在这一点上想得不对,”戈珍说。“我相信,情妇比妻子更忠诚,那是因为她是自己的主人。可卢伯特认为,一对夫妻可以比任何两个别人走得更远,至于走向何方,他没解释。他们相互了解,无论在天堂上还是在地狱中,特别是在地狱中,他们太了解对方了,因此他们可以超越天堂和地狱、去到——某个地方,在那儿一切都粉碎了——不知什么地方。”
“到天堂嘛,他说的。”杰拉德笑道。
戈珍耸耸肩道:“去你的天堂吧!”
“但不是伊斯兰教徒。”杰拉德说。
伯金不动声色地开着车,对他们的话毫不在意。戈珍就坐在伯金身后,她感到出伯金的洋相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快活。
“他说,”戈珍扮个鬼脸补充说,“你可以在婚姻中找到永久的平衡,同时仍然保持自己的独立性,两者不会混淆。”
“这对我没什么启发。”杰拉德说。
“就是这样的。”戈珍说。
“我相信爱,相信真正的放纵。”杰拉德说。
“我也一样。”她说。
“其实伯金也这样,别看他整天乱叫。”
“不,”戈珍说,“他不会对另一个人放纵自己。你无法摸透他。我觉得这是件麻烦事。”
“可他需要婚姻!婚姻,难道是别的?”
“天堂!”戈珍调侃道。
伯金驾驶着汽车,感到脊背发凉,似乎有人要砍他的头。但他抖抖肩不予理会。天空开始落雨了。他停了车、下去给发动机盖上罩子
他们进了城后杰拉德就去火车站了。戈珍和温妮弗莱德同伯金一起去喝茶。伯金在等厄秀拉来,可下午第一个到的却是赫麦妮。伯金刚出去,于是她就进了客厅去看他的书和报纸,又去弹钢琴。随后厄秀拉到了。看到赫麦妮在这儿,她很不高兴,又感到惊讶,她好久没听到赫麦妮的音讯了。
“真想不到会见到您。”她说。
“是啊,”赫麦妮说,“我到爱克斯去了。”
“去疗养?”
“是的。”
两个女人对视着。厄秀拉很讨厌赫麦妮那张细长,阴沉的脸,那似乎是一张愚蠢、不开化但又颇为自尊的马脸。“她长着一张马脸,”她心里说,“还戴着xx眼罩。”赫麦妮的确象月亮,你只能看到她的一面而看不到另一面。她总是盯着一个凸现狭小的世界,但她自己却以为那是全部的世界。在黑暗处她是不存在的。象月亮一样,她的一半丢给了生活。她的自我都装在她的心里,她不懂得什么叫自然冲动,比如鱼在水中游或鼬鼠在草丛中钻动。她总要通过知识去认识。
厄秀拉深受赫麦妮的这种片面之苦,它令厄秀拉毫无办法。赫麦妮常常是绞尽脑汁冥思苦索才能渐渐地获得干瘪的知识结论。但在别的女人面前,她惯于端起自信的架子,象戴着什么珠宝一样用知识把自己与其他她认为仅仅是女人的人区分开来,从而显得她高人一等。她惯于对厄秀拉这样的女人显得降尊纡贵,她认为她们是纯情感似的女人。可怜的赫麦妮,她的自信是她的一大财富,她觉得这样做是有道理的。她在此一定要显得自信,因为她不知为什么感到自己处处受排斥、感到虚弱。在思维与精神生活中,她是上帝的选民。尽管她很想与别人融洽,但她内心深处太愤世嫉俗了。她不相信自己会与人为善,那是摆样子罢了。她不相信什么内在的生活——这是一个骗局,不是现实。她不相信精神世界——那是一种假象。唯一让她相信的是贪欲、肉欲和魔王——这些至少不是虚假的。她是个没有信仰、没有信念的牧师,她从一种过时的,沦为重复的神话教义中吸取营养,这些教义对她来说压根儿就不神圣。可是她别无选择。她是一棵将死的树上的叶子。有什么办法呢?她只能为旧的、枯萎的真理而斗争,为旧的、过时的信仰而死,为被亵渎的神话作一个神圣不可侵犯的牧师。古老他伟大真理一直是正确的。她是古老的、伟大的知识之树上的叶子,可这棵树现在凋零了。尽管她的内心深处不乏愤世嫉俗,但对于这古老的真理她必须抱着忠诚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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