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过后,陌生的黑暗河流从她身上淌过,她的意识随之而去,从后背一直降到双膝又流过她的脚,这奇特的洪流横扫了一切,让她成为一个新人,她自由了,她全然是她自己了。于是她静静地站起身,快活地冲他笑着。他站在她面前,脸上微微发光,那么真实,令她的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那奇特的身躯伫立着,他的躯体内蕴育着奇妙的泉,就象始初上帝的儿子的躯体。他体内奇特的泉比任何她想象的或知晓的泉都更神秘、更强大、更令人满足,啊,令人肉体上感到神秘的满足。她曾以为没有比生殖器源泉更深的源泉了。可现在,看吧,从这男人岩石般的躯体中,从他奇妙的腹部和腿部更深远的神秘处奔涌出难以名状的黑暗和财富之流。
他们那么高兴,全然沉醉了。他们笑着去用餐。晚饭有鹿肉和馅饼,一大片火腿,水芹,红甜菜根,欧楂和苹果馅饼,还有茶。
“这么多好东西呀!”她欢快地叫道,“看上去是多么高雅!
我来倒茶吧?——”
平时,她做起这类台面儿上的事来总是很紧张、犹犹豫豫。可今天她什么都忘了,从容不迫,全然忘记了什么叫害怕。茶水从细细的壶嘴儿中流出来的样子很好看。她给他递茶杯时眼睛里透着微笑。她终于学会了安然、熟练地做这一切。
“一切都是我们的。”她对他说。
“一切。”他说。
她得胜似地笑了。
“我太高兴了!”她叫道,表现出难以言表的释然。
“我也是,”他说,“不过我想咱们还是最好摆脱咱们的任务,越快越好。”
“什么任务?”她揣度着问。
“咱们必须尽快扔下咱们的工作。”
她表示理解。
“当然,”她说。
“我们必须走,”他说,“没别的,快走。”
她从桌子另一面怀疑地看着他。
“可去哪儿呢?”她问。
“不知道,”他说,“咱们就转游一会儿吧。”
她又疑虑地看着他。
“去磨房吧,我在那儿可高兴了。”她说。
“那里离旧的东西太近了点,”他说,“还是随便转转吧。”
他的声音竟是如此温柔、如此轻快,象兴奋剂一般从她的血管中穿过。她梦想着有一个峡谷、荒蛮的园子,那里一片静谧。她渴望着灿烂辉煌的场景——这是贵族式的奢望。无目的地漫游让她觉得太不安定,令她不满。
“你打算转游到哪儿去呢?”她问。
“不知道。我感到似乎是我们刚见面就要到远方去。”
“可能到哪儿去呢?”她焦虑地问,“归根结底,只有这个世界,哪里都不算远。”
“但是,”他说,“我愿意同你一起走——去不知道的地方。最好漫游到不知道的地方去。就去那里。一个人需要离开已知的世界,到我们自己的未知地方去。”
她仍在沉思。
“你看,我的爱,”她说,“我们只要是人,恐怕就得对现存世界认可,因为没有另一个世界。”
“不,有的,”他说,“有那样的地方,在那里我们可以获得自由,在那里人不必穿更多的衣服——一件甚至都不需要——在那儿你可以遇见不少饱经沧桑的人,把什么都视作理所当然——在那儿你就是你自己,没那么多麻烦事。有那么个地方——有那么一两个人——”
“可是,哪儿呢——”她叹息道。
“某个地方——随便什么地方,咱们姑且漫游而去吧。我们要做的就是这件事。”
“好吧,”她说,一想到旅行她就害怕,不过只是旅行罢了。
“去获得自由,”他说。“在一个自由的地方,和少数几个人在一起,获得自由!”
“那好,”她沉思着说。可是“少数几个人”一词却让她不快。
“这并不是一个地点的问题,”他说,“这是一种你、我及他人之间完美的关系,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自由相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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