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管理员一边请朝仓在沙发上坐下,一边朝里屋喊了一声。朝仓递过装着威士忌的包装盒,说:“作为邻居。这是一点表示。”
“真对不起啊。”她双手捧了过去。
“欢迎欢迎!”里屋的门开了,出来的是她的丈夫,他好像化了点妆,双颊有一抹红晕,是个肤色苍白、细声细气的男人。上身穿着一件紫色的毛衣,下面是条女式西裤,身材纤细,个头只到他老婆的耳根。
“您的体格可真棒!”他用眼睛滴溜溜地上下打量着朝仓,小手掩口,像女人似地笑着说。
“这个是刚收下的。”那个女人向丈夫比了比手中的酒瓶盒。
“可真是份厚礼啊。”管理员在朝仓坐着的沙发上坐下,扭动着腰身说,朝仓简直觉得是到了同性恋酒吧。
“先生是干哪行的?不会是棒球运动员吧!”说着,管理员飞快地碰了碰朝仓结实的手臂。
“真遗憾,我是个现场采访记者”朝仓说。
“在哪家报馆?”
“我主要是搞些最新消息,把报导卖给哪家报馆。则是不一定的,其实是个自由记者。”朝仓一本正经地自我介绍道。
“干这行买卖,老是东奔西跑,好不容易租了间好房子,但在工作忙起来时。也许一个月里有好几次回不了公寓。”他先设下一条开脱的防线。
“这个您不必介意,要是您把煤气费、电费等交给我们。我们会替您付的。”那个女人说道。
“请多关照,拜托了!”朝仓站起身,垂头行礼。
“就要走了?再坐会儿吧。”管理员做着媚态说道。
“谢谢,不过有点事要办。”
“要用电话,就尽管来打。”管理员指了指装饰架上的电话。
朝仓走出管理员房间,从一楼的另一端上了二楼,开门进了205号房间。
房间里空荡荡的,除了原已装好的荧光灯和窗帘,一无所有。他打开里间的窗子,坐上窗框,眺望着对面那排隐在黑乎乎的树荫中的住宅,现已是灯火通明了。晚风拂弄着他的黑发。
从窗子的对面,可以看见树丛中一棵百年老松昂然挺立,树上停满了过夜的小鸟,长尾林鹊的叫声在夜暮中显得特别响亮。电车从公寓背后的路基下面开过,由于是混凝土结构,又装有铁门,所以在里面这间日本式房间,电车声音听上去并不惹人心烦。朝仓感到浑身乏力,直想什么都不管,好好地睡上一觉。但他还是驱走袭来的困意,振作起精神,离开了公寓,顺着阿坡路到了山脚的商店街,走进家烟浦,用那里的公用电话给京子打电话。
“谁啊?”京子问道。
“是我,就你一个人?”
“冷清极了。”
“我也是,今天晚上能见见吗?”朝仓问道。
“要是能去外面……也许老爷子会突然闯回来。”
“OK,在哪儿碰头?”
“公寓边上,在初台边上有家名叫‘宾艾特劳’的意大利餐馆,我在那儿等您,您这会儿在哪?”
“在世田谷,我大概过半小时就能到了。”
朝仓对着话筒打了个飞吻,挂断了电话。叫下一辆出租车,盼咐司机道:“去参宫桥。”
“宾艾特劳”餐馆的霓虹灯。在“参宫曼逊”的山坡下忽闪个不停,琳尚是毛糙的壁砖。朝仓下了出租车,大模大样地用肩抵开餐馆的木门,走了进去。细细长长的店堂里十分昏暗,每张桌子都放着一只魏爪形的葡萄酒瓶子,瓶子上点着一支蜡烛。
朝仓的眼睛马上就适应了室内的昏暗,看到京子坐在最里面的桌边,正打着了打火机招呼他,于是就径直走过去。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他在京子对面的椅子坐下,京子微笑着轻轻摇了摇头。两天没见,她的脸颊消瘦了。显得有点憔悴,虽然神情颓废,但姿色未减,反而给她增添了一种成熟的魅力。
穿着白制服的招待员悄然无声地出现在朝仓身边,递上了菜单。
“请给我要份意大利香肠馅的薄煎饼,您喜欢吗?”京子对朝仓说。
“可以,再来瓶‘加塔’酒和胖牛排,牛肉不要烤得太透。”朝仓指着菜单说道
“是,牛排要生一点。”招待退下去了。
“可把我想疯了!”朝仓把京子放在桌上的左手握在掌中,用苦苦思念不已的眼光叮着她。
“说,离开我的这段时间在干什么?”京子把右手叠在朝仓握住她的那只手上。
“出车祸了,就是昨天晚上。我当时想着你和那个老色鬼在一起。越想越气,就漫无目的地乱开一气,清醒时,已经到了奥多摩湖的边上,一个急刹。轮胎炸了。车头直冲在陡峭的山坡上。”朝仓急中生智,随口编了一个故事,他感到京子的手在急剧地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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