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伯爵(515)

2025-10-09 评论

    “那么我们的财产分割就这么定了,妈,”那青年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说,“我们今天就可以出发了,我按我们商定的办法去给你定位子。”
    “你呢,我亲爱的孩子?”
    “我在这儿再住几天,我们必须使自己习惯于分别。我要去弄几封介绍信,还要打听一些关于非洲的消息。我到马赛再去见你。”
    “那么,就这样吧!我们走吧。”美塞苔丝一面说,一面披上围巾,她只带出来这一条围巾,它是一条珍贵的黑色的克什米尔羊毛围巾。阿尔贝匆匆忙忙地收集好他的文件,付清他欠房东的三十法郎,伸手臂扶着他的母亲,走下楼梯。恰好有一个人走在他的前面,这个人听到绸衣服的——声,恰好转过头来。“德布雷!”阿尔贝轻声地说。
    “是你,马尔塞夫,”大臣秘书站在楼梯上答道。好奇心战胜了他那想掩饰真面目的愿望,而且,他已被马尔塞夫认出来了。在这个意想不到的地方遇见那个青年,他的不幸曾在巴黎轰动一时,这的确是够新奇的。
    “马尔塞夫!”德布雷说。然后,在昏暗的光线里注意到马尔塞夫夫人那依旧还很美的身材和那黑色的面纱,他便带着一个微笑说,“原谅我!我走了,阿尔贝。”
    阿尔贝明白他的意思。“妈,”他转过去对美塞苔丝说,“这位是德布雷先生,内政部长的私人秘书,曾经是我们的朋友。”
    “怎么说曾经呢?”德布雷结结巴巴地说,“你是什么意思?”
    “我这样说,德布雷先生,是因为我现在没有朋友了,我应该是没有朋友的了。我感谢你还能认出我。”
    德布雷走上来热情地和对方握手。“相信我,亲爱的阿尔贝,”他尽量用友好热情的口吻说,“——相信我,我对你的不幸深表同情,如果我能够为你效劳的话,我可以听从你的吩咐。”
    “谢谢你,阁下,”阿尔贝微笑着说,“我们虽遭不幸,却还过得去。我们要离开巴黎了,在我们付清车费以后,我们还能剩下五千法郎。”
    德布雷的脸都红了,他的钱袋里装着一百万呢,他虽然不善于想象,但他不禁联想到:就在一会儿以前这座房子里有两个女人,一个是应该遭受耻辱的,但在她的披风底下带着一百五十万还觉得穷,另一个是遭受了不公平的的打击,但她却在忍受她的不幸,虽然身边只有几个钱,却还觉得很富足。这种对比使他以前的那种殷勤的态度,实例所说明的哲理使他迷惑了。他含糊地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奔下楼梯。那天,部里的职员,他的下属都成了他的出气筒。但当天晚上,他成了一座座落在玛德伦大道上的漂亮的房子的主人。并且每年有五万里弗的收入。
    第二天,正当德布雷在签署房契的时候,——也就是说在下午五点钟左右,——马尔塞夫夫人满怀热情地拥抱了儿子,跨进公共驿车,车门随后关上了。这时,在拉费德银行一扇拱形小窗口后面,躲着一个人。他看见美茜丝走进驿车,看见驿车开走看见阿尔贝回去,这时他举起手,按在他那布满疑云的额头上。“唉!我从这些可怜的无辜者手中夺来的幸福!”怎样才能把幸福还给他们呢?上帝帮助我吧!”
    (第一○六章完)

    在福斯监狱里,有一个专门关押危险而凶横的犯人牢区,圣-伯纳院,但犯人们按他们的行动称为“狮穴”,那大概是因为里面的罪犯常用牙齿去咬铁栅,甚至有时也咬看守的缘故。这是一个监狱里面的监狱。墙壁比别处的要厚一倍。铁棚每天都由狱座小心地加以检查,这些狱卒是特选出来的,从他们魁伟的身体和冷酷的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是善于用恐怖和机警来统治囚徒的。这牢区的院子四面都是极高的墙头,太阳只有在当空的那一刻才能照到院子里,象是太阳也不愿意多看这一群精神和肉体的怪物似的。在铺着石板的院子里,从早到晚踱着一群脸色苍白、忧虑满面、外貌凶残正在遭受法律惩罚的人,象是许多憧憬未来的幽灵一样。
    在那吸收并保留了一些阳光余热的墙脚下,可以看见两三个囚犯蜷缩着在聊天——但更常见的是一个人蹲在那儿——眼睛望着铁门,那扇门有时也打开,从这悲惨的人群里唤一个出去,或是又抛进一个社会的渣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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