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你那么宠着他,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说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八重子瞪眼道。“因为你对他百依百顺,他现在连一点点忍耐力都没有了。”“亏你说得出口,你自己还不是什么都没做,一遇到问题就逃避。”“我什么时候逃避了?”“儿子六年级时你不是逃避了?”“六年级?”“看,都已经忘了。就是他遭人欺负那次啊,你当时还骂了他,说什么是男孩子就要以牙还牙。他明明不想去上学,你还硬拉着他去,我阻止了也没用。”“我那是为了他好。”“不,你是在逃避。你那么做根本就没解决任何问题,直巳他后来还是一直受到欺负。虽然老师警告了那些欺负他的人,他不再遭受暴力对待了,可直到毕业,他都被同学们孤立,谁也不和他说话,完全无视他的存在。”这些话昭夫是第一次听说,他原本以为直巳既然天天去上学,受欺负的事肯定已经解决了。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直巳让我不要跟你说的,我也觉得还是不跟你说的好。因为你反正也只会骂孩子,对你来说,家人都只是你的麻烦罢了。”“你怎么这么说?”“难道不是吗?特别是那段时间,你不知是迷上了哪个女人,对家里的事根本不闻不问。”八重子恶狠狠地盯着昭夫道。“你怎么还在说这个?”昭夫不耐烦地回应着。“算了,那个女人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想说的是,无论你在外面如何鬼混,都不能不管家里的事。你根本不了解儿子,事到如今我就告诉你吧,他现在在学校里依旧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因为小学时欺负他的那群人到处说他的坏话,谁也不愿意和他交朋友。你有体谅过孩子的心情吗?”八重子的眼中再次涌起泪水,这泪水不仅仅是出自悲伤,也有着她的委屈。昭夫侧过脸不看妻子。“算了吧,别再说了。”“是你自己要提的。”八重子嘀咕道。昭夫喝光啤酒,捏扁了手中的空易拉罐。
“现在只能期盼警察不要来了,万一来的话……也可能就没机会了,到时候还是放弃吧。”“不,”八重子摇头道,“我决不。”“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又能怎么做?”“我去自首。”“啊?”“就说是我掐死的,这样他们就不会抓直巳了。”“别说傻话了。”“那么你肯去自首吗?”八重子睁大眼睛盯着昭夫的脸,“不肯吧?那只有我去自首了。”昭夫咂了咂嘴,狠狠地挠着头,他开始感到头痛。“你我为什么要杀一个小女孩?完全说不出理由啊。”“这种问题现在开始想也来得及。”“那么是什么时候杀的?你去打零工了吧?我也和你一样有不在场证明。”“就说是打完工回来马上杀的。”“没用的,通过解剖可以很正确地推算出被害时间。”“我管不了那么多了,总之我要替他去顶罪。”“别说傻话了。”昭夫又重复了一遍,然后把捏扁了的空啤酒罐扔进垃圾桶。
此时,一个念头突然在他脑海里闪现。这念头是如此具有诱惑力,并在他脑中盘旋了数秒。“怎么了?你又想说什么?”八重子问。“不,没什么。”昭夫摇了摇头,同时想使自己尽力甩掉刚才的念头。他准备今后永远不再去想,因为那想法实在过于邪恶,以至于连想一想都会令昭夫觉得可怕且厌恶起想到它的自己。
凌晨一点刚过,昭夫就关上了电视机。他是考虑到少女失踪的消息有可能在新闻中播出才看电视的,不过在换了好几个台的新闻节目后都没有看到。
八重子在对面的日式房间里,两个多小时前她由于受不了这沉闷的气氛而离开了饭厅,后来两人之间就没说任何话。因为不管谈什么,都只会令他们再次意识到自己已处于走投无路的窘境。昭夫抽完一根烟,站了起来。他关了饭厅的灯,来到面向院子的玻璃门旁,悄悄掀开窗帘,窥探着外面的动静。路灯虽然亮着,却照不到前原家的院子,院内一片漆黑。在眼睛习惯黑暗之前,他没采取任何行动,直等到能看清铺在地上的黑色塑料袋。昭夫先带上手套,接着打开了玻璃门上的月牙锁。他拿好折叠着的纸板箱、橡皮胶带和手电筒,再度来到了院子里。在黑暗中组装完纸箱后,首先用橡皮胶带在底部做了固定,然后看了一眼那只黑色塑料袋。紧张和恐惧侵袭着他,现在能看见的只有少女的双脚,他还没有正视过尸体的全身。他感觉喉头一阵干渴,恨不得立刻就能逃离此地。
昭夫并非从没见过人的尸体,上一次是目睹父亲遗体的时候,当时并没有感觉到任何阴森恐怖的气氛。在医生宣布章一郎死亡后,他还触摸了亡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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