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25)

2025-10-09 评论

  我洗完澡,从浴室出来,葛西正在打电话。“嗯,已经起来了,这会儿洗完澡出来了,不,说是一点都不记得了。我现在跟他说。好的,明白了。’
  放下电话,他叹了口气:“是班长。”
  “班长干吗打电话?”昨晚班长没来喝酒,因为谁都没叫他。
  “大概是芝田他们说的,也担心酒井的情况呀。”
  “酒井?他怎么啦?”
  葛西做了个夸张的吃惊动作:“真的不记得了?”
  “不是说过了吗?别卖关子了,赶紧告诉我。”
  “不是卖关子,只不知道该怎么说。简单说,就是你和酒井干了一架。”
  “干了一架?又是跟那家伙?”我有些扫兴,脑袋越来越疼,“他怎么惹我啦?”
  “惹事的是老兄你!”
  “我?没搞错?”见葛西摇头,我又问,“我说什么了?”
  “简单说就是你的心里话吧,昨晚可让我们听了个够。”
  “我到底说什么掏心窝子的话了?”
  “看样子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葛西叹了口气,“你小子把咱们厂的人全给训了一通。”
  我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全训了一通?这不可能!”
  “事实就是你说了呀。说我们既没上进心也没工作欲望,只是得过且过,脑子里想的只是怎么随大溜,怎么偷懒,怎么掩盖自己的无能——大概就是这些。”
  我有些想起来了,的确像是说了那些话。
  “你还这么说来着:不顾自己的无能,去埋怨别人积极工作;不能理解别人的工作,就自我安慰说反正人家也成不了什么大事。工作时懊丧自己发挥不了独创性,可实际上一点也不努力,也不想努力提高创新能力。”
  我忍不住想喷饭。他不像是在胡说,太概我确实说了这番话。说得还真不赖,没记住当时的情形还真是遗憾。
  “最后,你小子又发了豪言壮语,说要改变上班环境,要一扫温吞体制,把厂子变得让偷懒怠工的人难以容身。怎么样,想起来没有?”
  “不记得了,大概说过。”
  “当然说了!刚开始大火儿觉得你喝多了都忍着,可也不能一直不说话,终于,酒井火了。你也不记得挨他揍了?”
  “哦,我摸摸左脸,是被那家伙打了。“只有挨打的份儿,惨呀!”
  “只有挨打?”葛西的声音高了八度,“胡说!要不是我们拦住,你小子早把他打死了。”
  “我干吗了?”
  “不是干吗了,挨接打后你马上站起来还手,打在他左眼那儿……”
  我看看右手,怪不得食指和中指指根微做发烫。
  “大概没料到你会还手,酒井大意了,一下被打倒在地,然后你小子就开始狠命踢,我还以为自己做噩梦了呢!接着你拿起桌上的酒瓶,想往他头上砸,我和芝田他们拼把你按住。你还不肯放下酒瓶,大叫:“这种人渣就是欠揍!”
  “没搞错吧?”我又一次看看自己的手。听他这么说,我记起了一点点,可元论如何都觉得自己不会那么冲动。“真难以相信。”
  “这话该我说。”葛西说,“然后你小子就睡着了,是我把你弄到这儿来的,还得阻止酒馆的人去叫警察什么的,累死我了。”
  “对不起了,我真那么干了?”
  “我也想说那是瞎掰。”
  我不得不想了。最近我觉得自信心日增,对事物的看法和以前相比也有很大的变化,但无法解释这种异常行为。
  我不得不面对一直回避的问题——阿惠的疑问:如果把脑全部换掉,那还是你吗?
  “喂,阿纯,究竟怎么回事啊?”就告诉我一个人也不行吗?最近厂里大伙儿都在厌恶你,你的变化实在太大了,也可以说变得让大家害怕,我也一样。你能不能解释一下,消除我们的不安?”
  对于昨天的疑问,我终于找到了答案。轻狂的矢部以及大家害怕的不是别的,正是我。
  我和葛西一起去上班,车间里我们组的工人基车上到齐了。各种机器杂乱地堆着,中间放着一张大会议桌,周围摆着一圈折叠椅。人们坐着,有的打牌,有的边喝从自动售货机买的咖啡边聊天,等着上班铃响。
  “早!”葛西跟大家打招呼。几个人条件反射似的回应,之后却跟平时有些不同。大家看到我的脸,表情像冻结了似的,马上把视线挪开,打牌的开始收拾扑克牌,聊天的喝完速溶咖啡把纸杯扔进纸篓,纷纷默不作声地拿起安全帽,脸色阴沉地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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