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御手洗分手后,我就回到公寓的房间里。现在我已经了解到我的失忆症,似乎是再生障碍而引起的。再进一步地检讨:总括御手洗所说的内容,我可能是肉体受到强烈的打击而丧失记忆……啊,经过御手洗的说明后,再用“丧失”来形容,似乎并不恰当,应该说是我脑子因此没有办法让记忆再生;或是我受到了某种心理打击,脑子自动选择逃避记忆,所以从前的记忆无法再生。如果把我身体上的瘀痕也考虑进去,我的问题是出在前者?还是两者皆是呢?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我想逃避记忆?这是我最担心的事。我可能就是因为不愿想起那个不愉快的经验,才下意识地让自己失去记忆的。御手洗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觉得背脊阵阵发凉。那会是什么样的旧伤呢?如果我的精神深处,有旧伤之类的东西,我都希望那只是什么平凡的事物,最好那个伤口已经干燥结疤,疮痂也已脱落。
我不想当英雄,希望未来在西尾久找到的过去,是非常平凡的人生。这样的话,下星期开始,我就可以和良子过着简单而单纯的生活了。我茫然地思考这些事情,外面的天色早就暗了。良子不在的四天,已经消逝掉一天了。
良子说八月一日的早上会回来,并且答应蛋糕店那天下午会去上班。在她回来之前,有些事情我非做不可。明白事实之后,如果我是一个单身汉,那么我和良子就可以高高兴兴地办理结婚手续,并且到横滨找一间小教堂,举行一个小小的婚礼;到时候,御手洗可能是我们唯一的客人。他或许不爱参加婚礼的活动,但是诚心邀请的话,他应该还是会来。
爱发表高论的御手洗,不会在教堂的朋友婚礼上,也滔滔不绝地发表他的理论吧?他穿着黑色礼眼,板着脸的模样,一定非常有意思。最重要的是:能结婚的话,良子的不稳定的情绪就可以获得改善吧!
无论如何,明天、后天一定要有所作为,不能像今天一样耗掉了。该去的,就得去,否则一辈子都会像现在这样,得不到平静的生活。
万一去了以后,发现了什么可怕的结果,就逃吧!那个房子的附近,有好几个电车站,要迅速逃离,应该不会很困难。
如果担心被阻挡或跟踪,也可以先坐计程车甩开跟踪者,再换搭电车逃走。对,就这么决定,明天就行动。
七月三十日,星期天。我在田端车站下车时,月台上的时钟指着十一点。离中午的午饭时间还早,所以我就在车站前的咖啡馆,吃了早餐的套餐,然后整顿一下心情,再朝西尾久1-21前进。
和上次来的情形不同,今天的天气很好,才走一点点路,额头就开始冒汗了。星期日的街景,和平日不太一样,商店区好像还在沉睡中,住宅区却比平日热闹些。我已经有心里准备了,今天没有雨伞可以遮挡我的脸,万一在路上被旧识认出来,我也要从容以对。
踏上新田端桥,在尽头的地方左转,下坡道,等待交通号志,过十字路,穿过东北本线列车陆桥的下方,周围景物愈来愈有老街的风情。我继续往前走。终于来到“家乡料理·樱花”小馆子的前面,就是这间房子了。今天觉得这里离车站还满近的,上次因为下雨,又是第一次走这段路,所以觉得有点远。
今天是星期日,小馆子现在还没有开门,透过毛玻璃,隐约可以看到“家乡料理·樱花”的蓝色布帘就在里面。
我站在电线杆的阴影处,调整好呼吸,再次检视自己的意志,才朝那栋房子走去。脚踩上玻璃门旁边的木头阶梯,我鼓舞自己街有犹豫的心情,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
阶梯很陈旧,有股灰尘的味道,我每上一阶,阶梯就发出吱吱的声响。天花板的灯是关着的,所以楼梯的上面很暗。一踏上二楼的走廊,就听到小孩的嬉笑声音。
楼梯的尽头,有一个和楼梯一样陈旧的黑色木头制信箱,信箱上面并没有“益子”这样的姓氏。我没有在信箱上标示自己的名字吗?我边想这个问题,边寻找四号室的门。我的心脏狂跳,呼吸困难。门号从里面算出来,最里面的那个门是一号,接着就是二号、三号,四号很快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了。
我的右手早已伸入口袋中,并且一直摸着钥匙。我的钥匙可以打开眼前的门吗?这扇有点脏的门的另外一边,现在仍然住着我的妻小吗?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岛田庄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