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力量放在扳机的食指上。如果我非杀他不可的话,那实在太悲惨了。
“益子君,张开你的眼睛仔细看。这里不是医院,良子不可能在这里,你稍微冷静一下。”
“我得到确实的情报,才会来这里的。你才是什么也不知道,我和你不一样。”
“到底是谁什么也不知道!总之,你先放下那个东西,好好听我说好吗?把枪放下来吧!”
御手洗伸出手,握住枪身,把枪往下压。
“良子会被杀死的。放开!”
我用右臂去撞御手洗,想夺回枪的主导权。
“你说良子会被杀?谁会杀她?”
“当然是井原!你不知道吧?良子原本是井原的女人,他有怨恨良子的理由。你滚开!快点滚开!”
我们就在井原家的门前争执、推拉,御手洗固执地与我顽抗。我再次叫道:“良子会破杀死呀!”
但是,接下来御手洗说了一句让我无法理解的话。那句话的威力让我的身体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
“即使良子是井原的女儿,井原也会杀她吗?”
我跑。一边跑上河堤的斜坡,一边喘。
听到御手洗的那句话,我好像被催眠一样,手中的枪轻易地被御手洗拿走了。
太不合理了!这是从何说起?一定是御手洗一时胡说出来的话。他本来就能言善道,胡说一通更是他的看家本领。可是不管怎么说,我对这件事情的了解,绝对比他多。
在堤防上跑着,很快就觉得呼吸窘迫。为什么会这样呢?我觉得很意外,为什么没跑多久,就呼吸困难,脚也酸痛得几乎不能动了?但是,原因很快就浮现在脑海里。因为酒!因为我刚刚才从酒精中醒来。就在这么想的时候,我的脚被路旁的草绊了一下,整个人便顺着斜坡滚了下去。
我四肢着地,趴在地上喘气。头很痛,只好双手抱着头,忍耐着。接下来就是严重的呕吐感,胃里的东西好像马上就要冲破喉咙了。我保持趴着的姿势,等待呕吐感的胃部收缩。然后,如我所料的,我吐了。
感觉比较轻松以后,我仰躺在草地上。凉风从河面吹来,我凝望着夜空,天空有半轮月亮。月亮一动也不动,定定地挂在那里。一静下来,四周的虫鸣立刻明显起来,我觉得我被虫鸣包围了。
慢慢闭上眼睛,我有点陶醉在这样的夜色中。可是那种感觉又来了,像长针刺人脑髓一样,我的身体僵直,好像听到月光剌入我身体的细微金属音。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声音很小,很低。我不想理会,可是那声音再度响起。我只好坐起来,转动脖子寻找声音的来源,可是什么也没有。没有人呀!那声音是月光的魔法吗?
叫唤我的名字的男人声音再次响起,在堤防上吗?我的视线沿着斜坡往上看,我看到了。那是月光创造出来的魔术。
“我”站在堤防上,并且向前走了一步,低头俯视下面。
我既不害怕,也不好奇,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自己”。“我”举起右手,对着我招手。当我弯曲膝盖,右脚拉近胸前时,腰部自然向上提起;我好像受到催眠一样,以趴着的姿态,摇摇晃晃地在斜坡上爬着。
既不是月光的声音,也不是虫鸣的细微金属音,源源地注入我的耳中,命令我那样爬行,命令我前进,缠绕着我。那声音剥夺了我的体力,也剥夺了我的意志。
我的鞋底感受到堤防上面的石子路了。勉强伸直像萎缩了似的膝盖,我站着。
月光照着“我自己”,照出苍白的脸颊。脸颊上的皮肤抽动着,好像准备说话的样子。
“井原在房子里睡觉。杀了他!”
低沉的声音如此命令着,并且伸出握着匕首的右手。利刀在刀鞘里,刀柄和刀鞘都是白木头的颜色。月光下,那把匕首就像在深海里摇晃的奇怪手杖。
我果然是被催眠了。我唯唯诺诺地收下匕首,又摸摸腰间皮带的地方,原先的那把刀子,不知掉到哪里去了。
月光下,那个镜子里的“我”,把杀死井原的武器交给我。那是意志坚定的另外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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